太子却未解曾骞真意,见陈封有赞许之意,便也点点头道:“曾中书言之有理,便依曾中书之意,将此事发与朝议,群臣共议其罪。”
袁端、宋质、崔言等人却已听出曾骞本意,但他确是言之成理,也难以驳斥,便也只得依从,却不免纷纷看向曾骞。曾骞只道众人赞许,神色之间颇为自得。
只听陈封又道:“殿下,既是这案子明日发与朝议,便暂且搁在一旁。臣任着都宣抚使司,于武官职司上,也有一些考量,欲请殿下一同参详。”
太子道:“愿闻其详。”
陈封道:“臣掌管我郑国兵马,禁军四十万之众,若只臣一人,实是力所不能及。如今石太尉养病多日,右都承宣使又空缺,臣以为当提拔一人为右都承宣使以为臣之臂助。”陈封看一眼程备,又道:“殿下,此人乃是我禁军都宣抚使司掌军都部署使程备,自臣征讨旧蜀之时便追随臣左右。伐蜀定燕,立下无数战功。臣举荐程备出任禁军右都承宣使,请殿下允准。”
太子看看袁、宋,又看崔言、裴绪二人,道:“四位相公以为如何?”
袁宋无语,崔言道:“殿下不宜以此相称,臣愧不敢当。武官任免升黜,素来由武将举荐,圣上裁断,政事堂不过奉旨而已。是以此事,殿下...殿下自行决断便是。”
太子点点头,道:“既是为陈太尉之臂助,自然要陈太尉称意才好。程无患的名字我也多有所闻,军中有智计无双之称,想必出谋划策的功劳也是旁人不能及的。便如陈太尉所请就是。”
陈封道:“臣谢殿下。这一个是熊飞军都指挥使秦玉,其退何璠,取安肃,克南北关,生擒李敢的功劳早已传遍天下,在军中亦深得众望,想必殿下也有耳闻。臣以为,四品都司不足以赏其功,况秦玉卫戍梁都,重担在肩,当加赐卫将军勋位,以彰其智勇。”
熊飞军都指挥使是正四品,卫将军勋位却是正三品,虽只是虚衔,却也是无上荣光了。
太子也知难以推脱,只得道:“秦璧城都司的威名,我自然早已听闻,准陈太尉所奏。”
陈封道:“谢殿下。便请苏中书拟旨。”
苏淮见太子首肯,便不迟疑,挥洒之间又拟出一道诏书来。
陈封又道:“禁宫守卫大统军,羽林卫都统制使何胜,忠心耿耿,虽处险地而不忘护主,其心可悯,其情可嘉,臣以为当加其官以赏其忠。恰程无患升任右都承宣使,掌军都部署使便出了缺,不如便以何尊明补缺,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羽林卫都统制使是正五品,掌军都部署使是正四品,如此一来,便是连升两级了。众人皆不知是何胜使人开了宫门放陈封兵马入宫,便也不知陈封为何予以何胜封赏,但陈封如此说,太子却也不敢驳,只得道:“陈太尉果然识人,何尊明忠心可嘉,当得封赏。便使他到陈太尉衙中供事,也得陈太尉提点。”
陈封道:“多谢殿下。臣以为,昔日金吾卫与羽林卫合二为一为禁卫军全无用处,梁都之内,禁卫军都指挥使独掌兵马,一人独大,实非朝廷之福。臣请殿下降旨,裁撤禁卫军,仍使金吾卫、羽林卫分立,互不统属。”
屋内众人都是一怔,此事于国乃是善政,却未想到陈封此时竟有此一议。崔言道:“殿下,陈太尉此言乃是正理。不论城内城外,一人独掌兵权皆非善事。朝廷兵马掌于一人之手乃祸乱之源,请殿下察之。”
众人又是一怔,皆知崔言言之所指,却不敢附和。陈封微微一笑道:“默之此言差矣。梁都城内兵马确是掌于禁卫军都指挥使一人之手,倘若一人生乱,我城外大军全然不知,为祸不小。然城外禁军如何掌于一人之手,陈某却不知。”
“陈封忝为禁军都太尉,掌我郑国禁军四十万大军,却也并不能任意指挥调遣。若无圣旨虎符,陈封也不能调动兵马。我禁军兵将更是掌于各卫都统制使之手,非但陈某,便是各军都指挥使也不识得半个兵士。都统制使有统兵之权却无调兵之权,都指挥使有调兵之权却无统兵之权,这如何能说是一人独掌大军?”
“况且默之是文人,原也不知,我等武将统兵出征,若是事权不一,又怎能带得兵,打得胜仗?”
崔言冷笑道:“陈太尉并无虎符,昨夜如何能调这许多兵马入城?国家法度原无差错,却怎奈这些都指挥使、都统制使皆是陈太尉使出来的旧属,只怕这些将军们只识得陈太尉,纵有虎符,也不识得了。”
陈封哈哈笑道:“崔默之说的不错,这些将军们只听从陈某号令,这却是为何?”陈封冷眼觑看众人,道:“不过是因陈某立了些功劳,这些将军在陈某麾下也能多立战功罢了。朝廷命陈某执掌天下兵马,想来也是因这些将军们只听从陈某的号令罢。”
崔言道:“陈太尉独掌兵权,天下将士俯首听命,便是我大郑祸乱之源。今日政事堂议政,便该议一议这天下第一事,改一改这兵权弊政。”
陈封重重“哼”一声道:“默之之意,这些立下无数战功的将军不该升赏,也不该掌管兵马,反倒似那洪庆一般无半分战功,不知兵事为何物之辈才能身居高位,执掌兵马么?若是如此,我大郑岂敢再谈平定天下,只怕不过五七年,便被燕楚吞并了。”
崔言语滞。陈封又冷笑道:“若是留着这些能征惯战的将军,便要将陈某换了,可是么?敢问崔相公,这都太尉之位要换何人?请崔相公问问天下都司、制司,可答应么?这样人敢统兵上阵么,便不怕将士们阵前哗变么?倘若当真有人能使天下将军答应了,只怕崔相公又要说是祸乱之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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