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退下后,张无忌独坐大殿,指尖轻叩龙椅扶手,喃喃自语:“李善长私心太重,刘伯温倒是忠心可鉴……这科举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殿外,李善长快步追上刘伯温,假意关切道:“刘大人方才何必拂逆圣意?陛下既有此心,我等自当竭力促成才是。”
刘伯温驻足回望,目光如寒潭般清冷:“李大人,为国举贤,当以公心为先。若存私念,终将害人害己。”
说罢,他转身离去,衣袂飘飘,背影孤直如松。
李善长盯着他的背影,眼中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低声冷笑道:“好一个清高自许的刘基!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殿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斜阳穿过雕花窗棂,在御书房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张无忌负手立于窗前,凝视着宫墙外渐次亮起的灯火,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忧思。
\"陛下,刘伯温大人求见。\"
王景弘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宣。\"
张无忌转身时,袖中密折滑落案几,正是锦衣卫刚呈上的李善长夜会六部郎中的密报。
刘伯温踏着月色而来,青袍玉带间悬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龟甲罗盘。
他行礼时,罗盘铜针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
\"爱卿来得正好。\"张无忌示意内侍看茶,\"日间所言科举积弊,朕思之愈觉心惊。历朝历代可有前车之鉴?\"
刘伯温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唐会要》,指尖在某页轻轻摩挲:\"天宝六载,李林甫任主考,竟无一人及第。\"
\"竟有此事?\"张无忌瞳孔微缩。
\"彼时李林甫为排除异己,故意以'野无遗贤'为由废黜全部考生。\"
刘伯温将书册展开,墨香混着陈年纸浆味在烛火中弥漫,\"实则暗通关节者尽得美官,如杨国忠之流皆由此入仕。\"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张无忌的影子在墙上剧烈摇晃,如同他此刻翻腾的心绪。
他想起日间李善长眼中闪过的贪婪,与密折上那些深夜往来的名单何其相似。
同时,李善长府邸的密室内,五六名官员正围着青铜灯盏窃窃私语。
灯影将他们的面容扭曲成鬼魅般的形状。
\"刘基那老匹夫竟敢阻挠科举!\"
刑部侍郎王焕之拍案而起,腰间鱼袋撞在案角发出闷响。
李善长把玩着手中的和田玉镇纸,冰凉的玉质映着他森冷的笑意:\"明日早朝,尔等需联名上奏。就说...\"他忽然压低声音,众人不得不前倾身体,像一群嗅到血腥的豺狼。
御书房内,刘伯温已讲到北宋\"南北榜案\"。
他蘸着茶水在紫檀案几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曲线:\"黄河为界,北人进士仅占十之一二。欧阳修主张唯才是举,却遭司马光以'维系纲常'为由反对。\"
张无忌突然起身,佩剑撞上案几,茶渍晕开如血。
\"所以爱卿认为,科举不公轻则埋没英才,重则动摇国本?\"
\"陛下明鉴。\"刘伯温深深拜下,罗盘铜针突然定定指向东南——正是李善长府邸的方向。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继续道:\"臣请先彻查礼部历年卷宗,尤其要注意...\"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锦衣卫指挥使跪在门外,汗珠顺着铁面具边缘滴落:\"禀陛下,刚截获浙东举子联名血书,控诉有人兜售今科试题!\"
张无忌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他望向刘伯温,发现对方罗盘上的铜针正在疯狂旋转,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凶\"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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