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股味道,却截然不同。它像是把陈年腐肉泡在凝固的血里,再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沉得能压进人的骨头缝里——血腥气灼热又浑浊,没有半分清冽,反而带着一股陈腐的黏腻感,像是堆积了许久的尸骸在湿热的环境里发酵,每一丝气息都裹着腐朽的恶意;偶尔还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正是之前在岸边闻到的怪味,此刻混在血气里,更显得诡异勾人,闻着就让人胃里一阵发紧,连灵力流转都跟着滞涩。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指尖却能清晰感觉到,那股血气正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带着冰冷的寒意,让四肢都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绝非寻常妖兽的血气,更不是蛟类的仙灵血气,倒像是……像是某种靠吞噬生灵为生的邪物,将无数生魂的怨气与尸骸的腐气缠在身上,才酿出这般令人心悸的味道。
路人死死盯着灵龟靠近的那片黑影,后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灵龟还在缓慢滑行,可他心里清楚,那片黑影里藏着的东西,恐怕比河甲鳄、比山谷里的蛟,都要危险得多。
“怎么啦?路小哥,这寻物龟咋还不放出去?”身旁的柳工见他突然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手里的纸鹤也停在半空,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疑惑道。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路人手里的青铜寻物龟,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不解:“是龟出毛病了?还是你闻着啥不对劲了?”
路人缓缓收回捏诀的手,指尖松开时,寻物龟的白光也弱了几分。他转头看向柳工,语气笃定地说:“不用放了,我已经知道挡在前面的怪物是谁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将寻物龟递还给柳工,指尖轻轻拂过龟壳上的细密纹路,生怕碰坏了这借来的宝贝:“这东西宝贵,先收好吧,用不上了。”
“知道了?是啥怪物啊?”
柳工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半分,又赶紧压低,带着难掩的急切,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从路人手里接过寻物龟。他生怕碰坏了这刚探完险的小家伙,指尖轻轻托着龟甲,动作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随即迅速揣进怀里贴身收好——衣襟内侧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能让寻物龟慢慢缓过劲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路人,眼睛瞪得溜圆,追问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却又裹着几分藏不住的紧张,连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指节泛出淡淡的青白:“比刚才河里的鳄还厉害?那河甲鳄的鳞甲就够硬了,尾巴一甩能断木舟,这怪物要是更厉害,咱们可咋对付?”
说着,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又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是不是那传说中的‘血鳞兽’?我听师父说过,那东西专吃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妖兽,只要被它盯上就跑不了,一身红鳞比铁还硬,嘴里的獠牙能喷毒雾,血腥味能飘三里地!当年师父他们门派去剿杀,还折了好几个师兄呢!”
说到“血鳞兽”三个字时,柳工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惧意——他虽没见过这怪物的真容,却从小听着它的凶名长大,此刻联想到空气中那股压人的血气,后背已经悄悄渗出了一层冷汗,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几分,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了林子里的东西。
“不是血鳞兽。”
路人缓缓摇头,目光却没离开林子深处那片黑影,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风传到怪物耳中:“是‘赤练蟒’。”
“赤练蟒?”柳工愣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眉头瞬间皱起,“我只听过这名字,没见过真物,它比血鳞兽还凶?”
“比血鳞兽难缠得多。”路人指尖轻轻摩挲着龙泉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前些日子我在青罗峰见过蛟,蛟的血气里裹着仙灵气,清冽带威;但这味道,和蛟的血气有三分相似,却少了仙灵气,多了腐臭——赤练蟒成精后,靠吞噬生灵积攒戾气,尸骸的腐气缠在鳞甲上,才会酿出这种沉得压人的血腥。”
一旁的云内长老闻言,枯瘦的手猛地顿住,花白的胡须都颤了颤:“你确定是赤练蟒?那东西可是能与蛟搏杀的邪物,鳞甲比河甲鳄硬三倍,还能喷吐毒雾,一旦被缠上,骨头都能被勒碎!”
“错不了。”路人点头,语气笃定,“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赤练蟒的血气有个特点——闻着腥,却带着一丝甜腻,正是咱们刚才闻到的怪味,那是它鳞甲分泌的毒液混着血气的缘故。而且寻物龟传回的讯息里,也感应到了‘鳞甲坚硬、体型庞大’的特征,除了赤练蟒,没别的异兽符合。”
柳工听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往云内长老身边凑了凑:“那……那咱们现在咋办?退回去有河甲鳄,往前走有赤练蟒,这不就是两头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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