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五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困惑一扫而空,转而露出几分憨笑,挠了挠后脑勺:“原来是这么回事!还是长老您看得透!我刚才还琢磨着师兄是不是跟我抬杠呢,闹了半天是我自己没转过弯来。”他说着,还朝着阳星的方向望了一眼,见阳星正低头与柳工交流寻物龟的感应情况,便放低了声音,对着长老道:“您放心,往后我肯定多听少说,不拖大伙后腿!”
云内长老看着他直率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拄着桃木杖转身走向阳星,脚步虽缓,却稳得很,杖头的朱砂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地面投下细碎的红光:“这就对了。咱们赶紧跟上,寻物龟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怕是离蜮巢不远了,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季五连忙跟上,握着刀柄的手松了些,之前因困惑而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密林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他望着前方众人的背影,心里暗暗想着:往后确实得改改这急脾气,多听听大伙的意见,才能早点找到失踪的少女,把那只害人的蜮给除了。
季五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皱着眉,虚心地请教道:“还是长老您说得明白,可这畜牲为啥会选在这里呢?还请您老一一解释给大伙听听,也好让俺们心里有个底。”
云内长老缓缓收回落在寻物龟身上的目光,双手交叠着抚上颔下花白的胡须——那胡须打理得极为整齐,每一根都泛着银白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神骤然变得严肃,像蒙了层寒霜的湖面,锐利地扫过前方那片突兀的空旷土地,又抬手指向四周密不透风的树林,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顿了顿,声音也沉了几分:“俗话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畜牲亦有畜生道。’这蜮选在这处空地筑巢,可不是胡乱为之,而是藏着两层心思。”
他的桃木杖轻轻点了点地面,杖头的朱砂结泛着的红光似乎黯淡了些,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其一,是它常年在象背岛生存下来的本能经验。你们看这空地,四面被密林环绕,唯独中间空出丈余见方的土地,连半根杂草都没有——站在这里,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一旦有敌人靠近,它不用转头,余光就能察觉,第一时间就能做好攻击或逃跑的准备,比藏在密林中更能掌握主动权。”
说到这儿,长老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渐渐变化的众人,又继续道:“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们忘了?这蜮最出名的杀招,就是‘含沙射影’!它能借着风势,把嘴里的毒涎射出去,射程足有两丈远,而且准头极狠,沾到一点就会皮肉溃烂。”他伸手指向那片空旷地的中心,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若是咱们真踏进去,四周没有任何树木、岩石遮挡,就成了它案板上的鱼肉,只能眼睁睁看着毒涎射过来,连躲都没地方躲,只能任由它宰割!”
最后“宰割”两个字出口时,长老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两颗冰冷的石子,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话音刚落,原本还带着几分轻松的众人瞬间僵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神色飞快地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尽数被凝重取代。季五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指节泛白,粗声嘀咕道:“该死!我怎么把这茬忘了!上次在黑水沼的典籍里看到过,‘含沙射影’最忌无遮无挡,这畜牲倒是会选地方!”
阳星的眉头也紧紧拧成了“川”字,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角,眼神死死盯着那片空地——方才还觉得这里只是块普通的荒地,此刻再看,却觉得每一寸土地都透着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漆黑的毒涎从地底射出来。柳工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怀里的寻物龟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把头和四肢都缩回了壳里,连龟甲都在微微颤抖。
“快撤!”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像是被惊醒一般,不约而同地转身飞奔。季五的动作最快,玄色劲装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还不忘伸手拉了柳工一把,免得他跑得太急摔在地上。阳星则护在云内长老身旁,帮着扶了扶他的桃木杖,免得长老被脚下的树根绊倒。
不过几息时间,所有人都撤到了不远处的乱石堆后。那乱石堆由大小不一的青灰色岩石组成,最大的石头足有半人高,表面布满了青苔,摸上去冰冷湿滑。众人紧紧贴着石头,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是透过岩石的缝隙,警惕地盯着那片空旷之地。
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洒在空地上,明明是暖融融的光,落在众人眼里却透着寒意。季五悄悄拔出长刀的一角,冰冷的刀锋反射出一点微光,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阳星说:“师兄,这畜牲也太狡猾了,要是它突然从空地里冒出来,咱们该怎么办?”
阳星还没开口,云内长老已轻轻摇了摇头,桃木杖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岩石:“别慌。它选这里,也是因为忌惮咱们人多。现在咱们躲在石堆后,它的‘含沙射影’没了用处,暂时不敢轻易出来。柳工,你再让寻物龟感应一下,看看它的巢穴具体在空地的哪个位置,咱们也好制定对策。”
柳工连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寻物龟从怀里抱出来,轻轻拍了拍龟壳。寻物龟慢慢伸出脑袋,绿豆眼警惕地看了看空地的方向,然后朝着空地左侧的一处凹陷处,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顺着寻物龟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凹陷处的地面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还隐隐泛着一层湿光——那里,想必就是蜮的巢穴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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