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往天字二号房走,月白色的祭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马文才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背影,抬腿跟了上去。
[黑猫小梨子:宿主!你居然要跟马文才住一间!这可是个大麻烦啊!他要是半夜嫌你咳嗽,真动手怎么办?
清舟:动手?那才有意思。]
天字二号房的门被推开,里面摆着两张床,靠窗的书案上还放着砚台和未干的墨。
天字一号房里,恒月指挥着三七将一摞摞书往墙上堆,动作利落得不像个世家公子。看得王蓝田直皱眉。
“哼,摆这么多书给谁看?装模作样。”
恒月转身时,袖口带起一阵风,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总比某些人除了睡觉只会惹事强。”
“你说谁呢?”王蓝田猛地站起来,锦袍的下摆扫落了案上的茶杯,茶水溅了一地。
“谁接话就说谁。”恒月活动了下手腕,湖蓝色的里衣从月白长袍下露出一角,“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敢不敢单挑?”
王蓝田被她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随即梗着脖子道:“单挑就单挑!我还怕你不成?”
话音未落,他就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恒月却不闪不避,侧身躲过拳头的瞬间,手肘狠狠撞在他肋下。
“服不服?”恒月眼神睥睨,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服……服了!”王蓝田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把恒月骂了千百遍,却不敢再嘴硬。
恒月松开手,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就你这点能耐,也配在书院横?安分点,不然下次断的就是胳膊。”
王蓝田捂着肋下,看着恒月继续指挥三七堆书墙,气得脸都紫了,却半个字也不敢再说。
天字二号房里,气氛却安静得近乎凝滞。
马文才刚进屋就解了外袍,只穿件月白里衣,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坐在窗边的案前,手里拿着块细布,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箭矢,动作专注,仿佛旁边的王清之根本不存在。
箭头在烛光下闪着寒光,映得他侧脸的线条越发冷硬。
王清之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向靠墙的床铺。
桑酒提着个包袱跟进来,看着屋里简单的陈设,忍不住皱眉:“少爷,你看这床板硬邦邦的,被褥也薄,哪比得上家里舒服?真不该来这地方受这份罪。”
王清之靠在床柱上,咳嗽了两声:“在自家学堂,日日被汤药围着,反倒没了这般自在。”
他指了指桑酒手里的包袱,“那是多备的被褥?”
“是,我怕夜里冷,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桑酒打开包袱,将厚实的锦被铺在床上,又垫了层软垫,“这样躺着能舒服些。”
正说着,门外探进来个脑袋,是马文才的随从马统。
他瞥了眼王清之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自家公子擦箭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病成这样,还凑上来跟我家公子住,真是自讨苦吃……”
“你说什么?”桑酒耳朵尖,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去。
不等马统反应,她已经抬脚踹在对方膝弯,马统“哎哟”一声跪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
“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阎王!”桑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狠劲。
马统吓得脸都白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桑酒。”王清之的声音适时响起。
桑酒这才收回脚,恶狠狠地瞪了马统一眼。
马文才始终没回头,直到这时才缓缓抬起手,将擦好的箭矢搭在弓上,拉满。
弓弦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箭头直指桑酒的方向。
桑酒立刻挡在王清之身前。
王清之却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对桑酒道:“下去吧。文才兄只是吓唬你,不会真动手的。以后少惹事。”
桑酒犹豫了一下,见马文才确实没有松开弓弦的意思,才不甘地应了声“是”,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还狠狠剜了马统一眼。
马文才这才缓缓松开弓弦,将弓箭放在案上,依旧没看王清之。
马文才觉得他有点骨气跟王蓝田不一样。
夜色渐深,书院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夜莺偶尔啼叫两声。
王清之靠在床头,忽然一阵咳嗽,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咳得身子微微前倾,帕子捂在唇上,肩膀轻轻颤抖。
马文才已经铺好了床,闻言动作顿了顿,却没回头,径直躺下,背对着他,似乎打算充耳不闻。
“咳咳……咳……”
[系统:宿主,你这咳嗽声都快能编成曲子了,用不用这么卖力?差不多得了。
清舟:要装就得装得真一点,不然怎么让他放松警惕。]
他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上床。
出乎意料的是,被褥里竟带着点暖意——想来是马文才先前坐过床边,体温残留在上面。这具身子本就畏寒,此刻倒觉得舒服了些。
王清之往里缩了缩,又拉过另一床锦被盖在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烛光下,他苍白的脸埋在被褥里,只露出半只眼睛,望着窗外跳动的树影。
夜莺又啼叫起来,与屋里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倒真像一曲奇异的二重奏。
天字二号房的烛火,不知何时悄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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