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米粥,你就安心吃吧!
阿妈妮一番心意!”
古之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用尽力气,苏北话断断续续地说:
“大爷……使不得……这粥……给孩子……我……我们……有纪律……”
大爷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纪律?我懂!
我当年在东北抗联,杨司令手下的兵,还能不懂纪律?”
他指了指那碗粥,语气变得低沉,
“可同志啊,你晓得这碗粥是咋来的不?
咱们这村子,被美国鬼子飞机炸了好几遍,粮食早就见底了!
这点米,是全村好几户人家凑出来的!
就这,还是看在你是为了打美国鬼子才受这么重的伤!
要不然,按咱们这儿的规矩,该给你弄只老母鸡,熬点参汤补补元气才对得起你流的血!”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阿妈妮和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要不是阿妈妮家的大小子(指小男孩的父亲,古之月后来才知是人民军战士)……
唉,要不是她大孙子(指救古之月的小男孩)那天一大早,冒着冷风去山沟里捡柴火,发现了你,我们才把你从雪窝子和汽车残骸边背回来……
你这命,可就真捡不回来喽!”
古之月听着大爷的话,看着阿妈妮那饱经风霜却充满善意的脸庞,和小男孩那清澈又带着些许怯生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默默地张开嘴,接下了阿妈妮再次递过来的那勺温热的米粥。
粥很稀,几乎没什么米粒,但那一点点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烫得他心头发酸,眼眶发热。
这时,跟大爷一起来的一位朝鲜地方干部,用还算流利的中文询问古之月:
“志愿军同志,请问您的姓名?
所属部队番号?职务?”
古之月强打精神,清晰地回答:
“古之月,中国人民志愿军,汽车二团四连,司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同志,我在村里养伤这几天,吃的用的,还有阿妈妮一家照顾我的情分,请你们一定……一定要折算清楚,登记造册!
我们……我们有纪律,不能白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个费用,等我归队后,一定向上级报告,想办法补偿给村里!”
那地方干部看着他严肃而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语气也郑重起来:
“古之月同志,您放心!
帮助志愿军,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阿妈妮和村里乡亲们的行为,我们会记录和表彰的。
相应的补偿和感谢,我们地方政府也会酌情安排。
只是……”
他看了看这破败的茅草屋和古之月严重的伤势,眉头微蹙,
“您这伤太重了,头部撞击,肋骨骨折,可能还有内伤。
村里条件太差,缺医少药,连像样的消炎药都没有,光靠草药和硬扛不行。
我们是几天前接到村长报告才知道您在这里,已经联系好了几十公里外的志愿军野战医院。
必须尽快把您送过去接受正规治疗!”
古之月知道自己伤势不容乐观,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
“我听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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