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落阳坡后方三十多里处的平地上,数百顶灰黑色的帐篷连绵铺开,像一片沉默的石林。
帐篷之间,巡逻的士兵脚步沉稳,甲胄摩擦声在风中断续响起,透着一股肃杀的军旅气息。
主帐之内,何庆丰斜倚在铺着虎皮的木椅上,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一枚莹润的玉佩。
见送信的亲卫掀帘而入,他眼皮都没抬。
只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瞥了对方一眼,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你们丘百夫长让你送这封信过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
那亲卫单膝跪地,双手将信纸举过头顶,腰杆挺得笔直。
“回千夫长大人,丘百夫长只说此事十万火急,务必请您亲阅,再无其他吩咐。”
“嗯。”何庆丰鼻腔里哼出一声,示意亲卫将信呈上。
待信纸落在桌上,他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指尖捻起信纸,目光在上面扫过。
“好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大人。”
“幼蛟尸体……”他轻声念出这四个字,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信纸被他随意丢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何庆丰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事十有八九是王泽林那厮的手笔。”
他放下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的花纹,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这王泽林也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粗疏,倒有几分藏拙的心思。”
自打他率军驻扎在此,就没闲着。
刚安顿下来,便让手底下最得力的几队亲卫四散巡逻。
明着是防备妖兽偷袭,实则是盯着那些可能在暗中搞小动作的人。
落阳坡那边的动静,他更是时刻留意着——毕竟,丘哲和王泽林那点恩怨,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到幼蛟尸体这种东西,还精准地埋在落阳坡附近,除了他王泽林,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何庆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发出“咚咚咚”的轻响,节奏缓慢,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辩的决断。
“看来,这王泽林是留不得了。”他低声自语,眼神冷了几分。
“虽说要杀他,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夜长梦多,保不齐这小子还藏着什么后手,提前解决掉,省得再生事端。”
他又扫了一眼桌上的信纸,嘴角撇出一抹冷笑:“至于丘哲和他手底下那些人……呵,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原本,他还打算再等一两个月,等妖兽潮的势头缓一缓,再找个“意外”让王泽林彻底消失。
可如今看来,这王泽林的心计比他想的要深,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正思忖间,帐帘被轻轻掀开,一名亲卫低着头走进来,躬身禀报:“大人,赵武百夫长求见。”
“让他进来。”何庆丰挥了挥手,重新靠回椅背上,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慵懒。
帐帘再次响动,一个身材魁梧、耳朵边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赵武,也是何庆丰最信任的心腹。
当年在一次围剿妖兽的战斗,赵武替他挡过一击,差点丢了性命。
平日里,那些不便公开的脏活累活,也多是赵武出面处理。
“大人。”赵武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
“坐吧。”何庆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着问道。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武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脸上带着几分急色,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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