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二十年,未必没有机会再爬上来,未必没有问鼎四象境的可能。”
四象境……
这三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何庆丰的心上。
他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能摸到那道门槛。
多少次在军帐里打坐,感受着体内灵力在徘徊不前。
他都在想,再往前一步,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新天地。
可现在,别说四象境,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迟了……迟了……都太迟了……
何庆丰喃喃着,声音里挤满了悔恨,像要溢出来。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血污在下巴上凝成泥团。
早知安魂教是披着“安魂”外衣的恶鬼,当初就不该被那点蝇头小利诱惑。
早知都统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动作,当初就该痛改前非,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早知这冥兰花会引来滔天兽潮,害死十多万弟兄,就算安魂教杀了他全家,他也绝不会点头答应。
可世间哪有“早知”?
他想起安魂教的使者找到自己时的场景。
那人穿着黑袍,声音像毒蛇吐信,把他克扣军功、私自杀害手底下人的证据摆在桌上,笑着说。
“何千夫长,只要帮我们做件小事,这些东西,便永远不会出现在镇妖军之中。”
那时他怕了。
他怕失去千夫长的位置,怕被剥夺修炼资源,更怕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以为只是放一朵花在城里,最多引来几万乃至数十万的妖兽。
却没想到那花竟是勾魂的幡,一夜间招来数百万以上的妖兽,把拒海城拖进了血海地狱。
“是我……是我害了弟兄们……”何庆丰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在呜咽。
“是我贪心,是我怕死……是我对不起镇妖军,对不起拒海城……”
他的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额角很快渗出血来,混着泪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可再深的忏悔,也换不回那十万条人命,换不回拒海城被撕裂的防线,更换不回他自己错失的人生。
石龙看着他这副模样,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惋惜,有痛心,更多的却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侯宗亮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
他看着何庆丰悔泪交加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这人曾是他看好的手底下人之一,却终究栽在了自己的贪念里。
修行之路,从来不仅是修为的比拼,更是心性的较量。
过不了心魔这关,再高的天赋,也终究是镜花水月。
风从城门洞吹过,带着战场的血腥味,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
何庆丰还在喃喃着“太迟了”,那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像无数破碎的悔意,散在这血色弥漫的晨光里。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太迟了!”
石龙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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