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初审的礼部官员和国子监博士们叫苦不迭,每日面对堆积如山的稿件,筛选标准自然极为严格,稍有不合规制,文理不通或见解平庸者,皆被无情刷下。
在这茫茫投稿大军中,出现了一个让谢清风完全没想到的名字——右都御史郑光中!
当初在朝堂上因《京报》开设言路而将谢清风狠狠斥责了一番的郑光中,他亲自撰写的一篇题为《论清流之责与言路之辨》的雄文,他没想到礼部的官员居然以什么观点陈旧,与本报开拓进取之旨不合给刷下来了!
郑光中他当初虽然反对,可《京报》他也是一期不落地追完了,尤其是看到百家言上那些年轻士子意气风发的文章,他这心里是又羡慕又不是滋味。
自己琢磨了许久,熬了几个夜,精心炮制了一篇切中时弊,足以警醒世人的文章,满心以为必能刊载,谁知竟连初选都没过!
那群礼部官员真是眼睛长在天上了。
这要是被同僚知道,他这老脸往哪儿搁?
郑光中最终一跺脚,拉下老脸,直接找到了国子监谢清风的值房。
谢清风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相迎:“郑公今日怎得空前来?快请坐。”
郑光中老脸微红,眼神有些飘忽,吭哧了半天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清风啊,这个....老夫近日闲暇,写了篇小文,本想投与贵报百家言,以尽言责,怎奈,咳咳,听闻贵报遴选甚是严格啊?”
谢清风多聪明一个人,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有些哭笑不得,当初骂他最凶的人,还扬言要跟他绝交,现在居然会为了上一次报纸,亲自来走后门来了。
他强忍笑意,故作不知,恭敬道:“郑公文章,必是字字珠玑。不知是哪位博士初审,竟如此有眼无珠?下官这便命人将文稿寻来。”
郑光中连忙摆手,脸上更挂不住了:“不必不必!既是遴选严格,自有其道理。老夫,老夫也只是觉得,既然报纸广开言路,我等老臣亦当有所建言,以免天下人只闻新声,不闻旧论.....”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那语气里的不自在根本掩藏不住。
谢清风心中暗笑,知道老头子这是死要面子。
他也不再点破,只是温和笑道:“郑公心系朝廷,拳拳之心下官敬佩。这样,您将那文稿予我一份,下官亲自拜读。若果真如您所言,切中时弊,于国于民有益,下官定当力荐,岂有让郑公心血埋没之理?”
现在跟这个老顽固说话都要打着官腔了。
郑光中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从袖中取出那份被刷下的文稿递了过去,嘴上还硬撑着:“你且看看,若实在不合用,也不必勉强。”
谢清风双手接过,当即展开,当着郑光中的面便仔细阅读起来。
他看得认真,郑光中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值房陈设,眼神却不时瞟向谢清风的表情。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