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肆虐,感染者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跑起来,所有人都跑起来!”
“有受伤的拉一把,别他妈光顾着自己跑!单兵装备都给我攥紧了,就算后撤,也得保留着军人的颜面!”
一名坐在三轮跨斗摩托中的中校,左手死死抓住车把手,右手用力挥舞着,沙哑的声音在混乱的人潮中勉强撕开一道缝隙。
这还不算一场彻底的溃败,至少在军官们的竭力维持下,撤退仍保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溃兵们像蚂蚁出巢般沿路面涌向后撤方向,大多弯腰弓背靠双脚跋涉,身上的负重超过20公斤,步枪、反器材火箭筒、防弹衣等等压得他们步履蹒跚。
“让开让开,不要挡路!”
“往道路两侧靠,流出中间的通道,让车辆行军,别光顾着自己。”
道路中央,几辆ZBD-04步战车和EQ2102型军用卡车正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快速穿插,履带碾过积雪的闷响和柴油引擎的轰鸣,在人潮中划出临时通道。
反常的是,队伍里见不到重型载具的影子。
成建制的坦克营根本无法加入撤退队列,二十多辆99A主战坦克在国道后侧展开防御阵型,炮口指向感染者追击的方向。
它们必须成为那枚足够诱人的饵,用自身的火力和装甲吸引感染者的注意力,否则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会像尖刀一样直接刺穿撤退队伍的纵深。
此刻,人流密度早已突破道路承载极限,部分路段彻底陷入拥堵。
士兵们不得不踩着路边的冻土和枯草艰难前行,就连国道两侧的草丛与平原上,也布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远远望去像一片在雪地里蠕动的黑影。
老兵们的战术素养确实过硬,但趋利避害的本能也早已刻入骨髓,一旦发现阵地缺口无法弥补,便立刻果断抛下重武器后撤,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同样的算盘。
依托后方的预备役防线重整旗鼓,再图后续抵抗。
这已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感染者这把刀子实在太锋利,20万兵力像一根烧红的矛头,集中所有力量往防线的同一个点猛戳。
别说他们这支打残后重新组建的机械化步兵旅,就算是满编的装甲师,面对这种单点突破的饱和冲击,恐怕也只能勉强支撑几个小时,想要长期抵挡,根本无从谈起。
“回不了家了,咱们这帮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家。”
队伍里,新兵陈程缩着脖子,目光望向直升机坠机的那片山林。
战术背心加胸前五个满装弹夹的重量压得肩带深深嵌进皮肉,锁骨处磨出的红痕早已渗出血丝。
可他连抬手调整的力气都快耗尽,只能任由那钝痛随着脚步的颠簸反复撕扯。
“那些感染者根本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魔鬼!落到它们手里,剥皮抽筋都是轻的,到死都别想落个全尸!”
“肯定是上天容不下人类的罪孽,才降下这场灭顶之灾,咱们怎么抵抗都没用,注定是死路一条!
旁边一个跟他一同入伍的新兵悄悄拉了下他的背包带,压低声音劝解:“别说了,其他人脸色都难看透了,咱们先撤到预备役防线,还有机会能赢回来!”
“眼瞎啊?这鬼天气还看不明白?”陈程指着漫天飘落的雪花,雪片打在脸上,融化的凉意激得他一个哆嗦,“12月的南方飘雪,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见!这是上天在帮那些怪物!它们不怕冷,咱们的枪栓冻得拉不动,子弹也快打光了,根本打不赢,纯属白费力气!”
“闭嘴!”朱大常猛地抬脚,厚重的战术靴底带着风声,结结实实踹在陈程的腰眼上。
对方像个破麻袋似的惨叫一声,重重扑在雪地里,融化的雪水混着道路旁的污泥,瞬间糊满了他的后背和裤腿,嘴里还在含混地嘟囔:“天罚……这是天罚……”
“你再在这里神叨叨的,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
朱大常喘着粗气,举起步枪,枪托狠狠砸在陈程的背上。
连续的强行军、防线溃败,再加上班长阵亡的悲痛,早已让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这没完没了的丧气话更是火上浇油,手都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军用匕首。
“消消气,消消气。”
稍显落后汤向荣赶忙伸手,死死拽住朱大常还想往前探的胳膊,使劲往后拖,另一只手还不忘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犯不着跟他置气,这小子早就吓破胆了。”
“还他妈天罚?”朱大常甩开汤向荣的手,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里的戾气丝毫未减,“老子一会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人罚!”
从防线撤下来已经半个多小时,这小子就没停过嘴。
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听来的鬼话,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认定这场灾变是上天的惩罚。
就像老辈人说的西欧神话里,上帝用洪水洗涮罪恶的人类那样,把所有不幸都归到“触怒天威”上。
然而这根本就是无能的表现,求神拜佛的,大多是那些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的人,他们这帮守土卫国的士兵,没犯过任何罪孽,凭什么要把这灾祸的罪责强加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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