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的日子一天天过,变化悄悄在孩子们身上发生。阿石的唐话越说越流利,不仅能背《三字经》,还能给父亲讲“孔融让梨”的故事;以前总爱打架的尚巴志之子尚武,现在见了同窗会拱手行礼,说“君子不重则不威”;最让人惊讶的是山南一个孤女,她不仅字写得娟秀,还能默写出《论语》里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夫子把孩子们的作业整理成册,送到登州。李道宗看后,特意回信嘉奖:“琉球学子聪慧勤勉,不负陛下教化之望。可从其中选优者,明年送长安国子监深造。”
消息传到学宫,孩子们炸开了锅。阿石在作文里写道:“我乃大唐子民,家住琉球县。王夫子教我‘忠君爱国’,我要学好本事,将来守护海疆,不让倭盗再来。”字里行间虽有稚气,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王夫子把这篇作文贴在学宫的墙上,当作范文。琉球的百姓来看了,无不啧啧称奇:“阿石这孩子,才学了半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阿麻和利站在作文前,摸着儿子的字,眼眶微微发热——他想起薛仁贵当年说的“共享太平”,原来太平不仅是不打仗,更是让孩子们能坐在窗下,学着“忠君爱国”的道理。
这年冬天,学宫举办了第一次祭孔大典。孩子们穿着整齐的唐式祭服,跟着王夫子行跪拜礼,献上从自家带来的鱼干、稻米——这些都是琉球最好的物产,代表着他们对圣人的敬意。礼毕后,王夫子给每个孩子发了块从长安运来的麦芽糖,笑着说:“好好读书,将来去长安,还有更好吃的。”
孩子们含着糖,在学宫的槐树下追逐打闹,嘴里念着刚学会的《论语》章句。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照在他们带着糖渣的笑脸上,也照在墙上“琉球学宫”的匾额上,仿佛能听见知识在这海岛生根发芽的声音。
消息传到长安,李承乾正在翻看王夫子的奏报。奏报里说,琉球学子已能背诵《三字经》全篇,三十人中有十人能写百字短文,“其聪慧程度,不亚于内地子弟”。
“好啊。”李承乾笑着把奏报递给裴炎,“教化之功,不在一时,而在一世。这些孩子长大了,琉球自然安稳;琉球安稳了,海东的根基就稳了。”
裴炎指着奏报里阿石的作文,感叹道:“‘我乃大唐子民’,这句话从琉球孩童口中说出,比千言万语的盟誓都管用。陛下以儒经化夷,真是远见卓识。”
李承乾摇摇头:“不是化夷,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本是一家。都要吃饭,都要养娃,都要安稳日子,这就是最大的‘同’。儒经里讲的‘仁爱’‘孝悌’,不就是让日子过安稳的道理吗?”
首里城的雪落了又化,学宫的槐树叶绿了又黄。第二批、第三批学子陆续入学,学宫的院墙越扩越大,甚至有倭国商人托关系,想把孩子送来读书。王夫子在给长安的信里写道:“琉球学子已会吟‘海内存知己’,见了大唐商船会行礼,见了巡逻的唐兵会问好。此地虽远,已如内地一般。”
阿石在一个春日的午后,站在学宫的高台上,望着远处的海港。那里停着大唐的楼船,也停着琉球的渔船,帆影交错,像一幅和谐的画。他想起王夫子教的“天下大同”,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大同——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却守着同一片海,盼着同一份安稳。
学宫的钟声响起,阿石转身往讲堂跑。他要去学新的课文,要去写更好的作文,要去长安看看——因为他是大唐的子民,是琉球学宫的学生,这是刻在书本里,也刻在心里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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