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曾经在心病发作的深夜,用金簪一点一点缓缓划破手腕,在失血带来的昏沉中挣扎着给伤口止血包扎,翌日面对镜中惨白如纸的脸,为了不让母亲忧心,便在去请安前,涂抹上厚重胭脂的模样。
此刻的母亲,与她当年何其相似。
母亲的身子出状况了吗?
还是说……
还是说,父亲罚母亲了。
宴嫣望着母亲脸上那抹强撑的笑意,到了唇边的追问终究是凝滞片刻,又被她悄然咽了回去。
待会儿再问吧。
“母亲!”宴嫣嗓音清亮地唤着,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几步小跑上前,亲昵地挽住宴夫人的手臂,将脸颊轻轻靠在宴夫人肩头,软声撒娇道:“嫣儿好想您。”
说话间,她不露痕迹地轻嗅了一下,一股熟悉的药味悄然窜入鼻腔。
久病成医,她喝了太多汤药,对各类药性气味早已了然于心。
这是治疗风寒的药。
看来,母亲是身子抱恙了。
宴夫人微微侧首,端详着宴嫣明亮的眼眸、灿若春花的笑靥、日渐丰润的脸颊,听着她说话时的充沛气力,以及声音里那份掩不住的蓬勃朝气与欢欣,那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原处。
眼前这每一处细节,无一不在诉说着宴嫣在永宁侯府的舒心与自在。
嫣儿的选择没有错。
知道她过得好,这就够了。
“嫣儿。”宴夫人抬手,轻柔地为宴嫣理了理鬓发,眼底漾着欣慰的笑意,“见你一切安好,母亲便安心了。”
“快随母亲进屋去,好好同母亲讲讲你在永宁侯府的日子,待你大哥回府,母亲也能说给他听。”
“他也一直挂念着你。”
宴嫣依偎在宴夫人身侧,声音软糯得像只乖巧的糯米团子:“母亲放心,女儿在永宁侯府一切都好,真的。”
说话间,宴嫣松开母亲的手臂,娇俏地拎起裙摆,欢快的转了个圈,笑靥如花:“母亲,您快看嘛。”
“母亲您瞧,这身是上京如今最时新的样子,料子也是顶好的,是驸马爷特意给女儿的。”
“还有女儿头上这支簪子,和桑枝戴的是一对,我俩要好着呢!”
“还有我手腕上的这个玉镯……”
发自心底、溢于言表的欢喜,最是能抚平牵挂惦念之人的心。
宴夫人连声叮嘱:“慢些,慢些……当心脚下。”
“莫要摔了。”
她扶稳宴嫣,目光慈爱而担忧:“料子、镯子、簪子那些身外之物倒是次要。母亲只想问你,裴五姑娘……可曾因她生母与庄氏之间的生死大仇,迁怒于你?”
宴嫣毫不犹豫地摇头:“从未有过。”
“桑枝待我再好不过,她亲自敲打过府中下人,不准他们因流言怠慢于我。还觉着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碧落”二字不妥,特地为我换了新的院名。”
宴嫣正不遗余力地,将她在永宁侯府的顺遂日子,鲜活地展露在宴夫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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