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就算是赔偿,但像这种皇室所用的,又上哪里能找到第二套一模一样的呢。
徐孝先同样不是第一次见嘉靖对自己毒舌了。
这让又开始怀疑,朱希忠跟陆炳是不是在骗自己呢?
嘉靖哪里就对他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仁寿宫给他腾出的那一间小屋,徐孝先又觉得可能……刀子嘴豆腐心?
“昨日你与成国公、陆炳一同去见了沐朝弼?”
嘉靖拿起茶盏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副被茶香陶醉的模样儿。
徐孝先因为朱希忠跟陆炳的叮嘱,自然是实话实说。
甚至包括了沐朝弼给他们三人好处,让他们三人在嘉靖跟前替他美言的事情,徐孝先也是没有丝毫的隐瞒。
对于沐朝弼,以及云南沐家的事情,徐孝先相信只要稍微有判断力的人,都能看出来,沐朝弼的两个袭爵的侄子绝对不是因病而亡。
“皇上,这黔国公的爵位,难道就非得沐朝弼不可了?”
廊亭内此时也没有外人,除了安静专心为嘉靖沏茶的菽安,便是黄锦了。
所以徐孝先说起话来也是没有丝毫顾忌。
而嘉靖好像也很享受跟徐孝先这般没有任何束缚的谈话。
“那你的意思呢?”
嘉靖的问话,让徐孝先倒是一愣。
这种事情自己说了又不算,我问你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是让你问我怎么想的。
但面对嘉靖的问话,徐孝先还是说道:“要是臣的话,绝不会把爵位让沐朝弼来继承。
毕竟,自己两个侄儿暴病身亡的事情……终究是还是太蹊跷了。”
嘉靖看了一眼徐孝先,仿佛有千般心事的叹了口气。
“你以为朕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之所以拖到如今,不就是朕现在也没有拿定主意。”
“您一道旨意,把这黔国公的爵位传给沐家其他旁支不成么?”
“要是有那般简单,朕还需要犹豫再三?”
嘉靖淡淡笑道:“沐家世代替大明镇守云南,黔国公这三个字可是比千斤还重啊。
想要把黔国公换承,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就说弘治年时,沐琮过世后,但他膝下无子,于是只好过继了宗族旁支,也就是由后来的沐琨袭爵。
朝廷那时候也想过趁此机会把黔国公将为当年的西平侯。
可最后怎么着?
朝廷的旨意到了云南,就遭到了沐氏与当地官员的反对。
并上疏:滇人知黔国公不知西平侯也,侯之恐为所轻。
最终孝宗皇帝也不得不更改旨意,同意沐琨袭黔国公之爵位。
而这件事情细细算来,这才过去多少年?
要是朕也一意孤行,朕怕这云南会乱啊。
所以……。”
嘉靖意味深长的看着徐孝先,缓缓道:“这皇帝不好当啊。
要是像你这般只从对错公理出发,这大明怕早已经不是大明了。
因而一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且没有了任何挽回的机会,那么不妨就睁一眼闭一眼,学会从大局出发,为江山社稷考量。
至于对和错,就让沐氏一家子去争论。
总之,大局为重。”
徐孝先默然,站在嘉靖的角度他自然理解嘉靖的想法。
而且他也知道,一个传承百年的权贵家族,若是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情,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见徐孝先默然不语,嘉靖今日却是显得有些健谈。
继续道:“你以为当了皇帝凡事就能为所欲为了?
云南沐家的事情,朕在对错公理上就得睁一眼闭一眼。
而这朝堂之上,朕何尝不是如此?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
“您这是……要拿我举例了么?”
“你也配让朕头疼?”
嘉靖毒舌道。
不过一转眼接过手里的茶盏,又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你也就配让朕骂几句了,粗手粗脚的,这么好的茶盏……。
算了,说正事吧。
朝堂上就像这徐阶跟严嵩,你以为朕真的对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与不喜?
可朕能怎么办?
革了他们?罢了他们?
这说起来容易,可罢免了他们后,谁来顶替他们?
朝堂之上放眼望去,在处理朝堂政事上又有几人能像徐阶、严嵩这般有敢于独断专行的魄力?
哪一个不是到了朕跟前都是唯唯诺诺,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么要是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俺答去年怎敢扰京?
可若要是每一件朝堂政事都要朕来拿主意,那么朕要他们这些臣子又有何用?
就像刚刚那李士翱,身为户部尚书,赋税被工部挪用截取都不知情,只知道不断上疏。
难道他就不能变通一下?
身为六卿,他若是强要见朕,朕岂能不见?
可他呢?
榆木脑袋不知转弯,一根筋的接连上疏,你说这样的臣子,朕岂敢放心他座于内阁处置朝堂政事?
都像他这般不知变通,不懂迂回,这天下岂不是就要大乱了?
所以说朕在诸多事情上也很无奈啊。
就像徐阶跟严嵩结为亲家一事儿,朕不满,可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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