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尚未穿透昆仑墟的薄雾，刺耳的骨节摩擦声已如潮水般涌来。不是零星的脆响，而是千万具骨骼同时活动的轰鸣，仿佛整座山脉都在颤抖——昨夜被幽冥水净化的金色骷髅残屑，竟在月光下重新凝聚，化作无边无际的骷髅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这些骷髅不再是单一的金色，而是混杂着青灰、惨白、暗褐等各色骨殖，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视线所及的每一寸土地。它们有的提着锈迹斑斑的长刀，有的骨爪上还缠着腐烂的布条，最可怖的是那具领头的巨型骷髅，通体漆黑，骨头上嵌满了尖锐的黑曜石，眼眶里跳动的幽火比金骨尸更盛，每挪动一步，地面都要下陷半寸。
“是尸潮！”韩阳将铁矛狠狠扎进地里，矛尖的寒光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它们在吸收金骨尸的残能，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叶辰刚将最后一袋幽冥水递给苏芷，指尖还沾着药液的冰凉，闻言立刻转头看向西侧的峡谷——那里是昆仑墟唯一的出口，此刻已被骷髅海堵得严严实实，骨浪翻滚间，隐约能看到几个试图突围的商队身影，转瞬便被骨潮吞没。
“不能硬拼。”苏芷迅速铺开星图，指尖点向地图上的一处凹地，“去那边！那里有天然形成的石阵，能暂时阻挡它们的攻势。”
三人刚要动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哭喊。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商人正被骷髅群追得狼狈逃窜，他怀里紧紧抱着个锦盒，身后的随从早已不见踪影，华贵的衣袍被骨爪撕开长长的口子，沾满了泥污与血痕。
“救我！救救我！”商人看到叶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抖得不成调，“我是城西聚宝阁的掌柜，只要救我出去，我给你们千两黄金！不，万两！”
叶辰皱眉，正要开口，却见那商人身后的骷髅突然加速，骨爪直取他的后心。商人尖叫着转身，竟将锦盒猛地砸向骷髅，自己则趁机朝叶辰这边滚来。锦盒摔在地上，里面的珍珠玛瑙滚落一地，瞬间被骷髅踩成粉末——他竟为了自保，连保命的财物都舍得丢弃。
“带他走！”叶辰对韩阳喝道，自己则转身迎向扑来的骷髅，灵力在掌心凝成护盾。商人连滚带爬地扑到韩阳身边，脸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嘴里却仍在念叨：“我的珠子……那可是南海来的夜明珠啊……”
韩阳气得咬牙，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再废话就把你扔回去喂骷髅！”
石阵离他们不过百丈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生死线。骷髅海不断涌来，骨爪与石砾碰撞的脆响、死者的哀嚎、兵器断裂的钝响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叶辰一边挥拳击碎靠近的骷髅，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看到一个背着药篓的老郎中，正蹲在石缝边，用骨针给一个受伤的少年包扎，身旁的药篓倒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其中几株正是能解尸毒的“醒魂草”。有骷髅靠近时，老郎中竟捡起地上的断骨，颤巍巍地砸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别碰我孙儿……别碰他……”
他还看到两个结伴同行的猎户，背靠背站着，手里的弓箭早已射完，改用猎刀劈砍。其中一个被骷髅咬住了胳膊，另一个毫不犹豫地挥刀砍断了同伴的手臂，然后拖着他往石阵方向冲，断臂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襟，却没听到一句怨言。
“这边！”苏芷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声响，她已在石阵入口布下简易的符文，金光流转间，暂时挡住了骷髅的脚步。叶辰趁机将老郎中和少年护在身后，韩阳则拖着那个商人紧随其后。
刚踏入石阵，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叶辰回头，只见那两个猎户中的一个，为了掩护同伴冲进石阵，被巨型黑骷髅一爪拍碎了胸膛。另一个猎户嘶吼着想要冲回去，却被同伴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骷髅海淹没，最后跪在地上，用额头撞着石壁，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石阵的符文只能暂时阻挡，骷髅海正在啃噬符文的光芒，黑色的骨爪不断从缝隙中伸进来，抓挠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得想办法加固符文。”苏芷额头冒汗，指尖的灵力渐渐不支，“需要有人去取阵眼的‘聚灵晶’，就在石阵中心的石柱下。”
“我去！”韩阳立刻道，刚要迈步，却被那商人拉住。
“别去！”商人脸色惨白，“外面那么多骷髅，出去就是死！我们只要守在这里，等天亮了，说不定它们就退了……”
“退？”韩阳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等它们啃碎了符文，你觉得你那万两黄金能买你一条命？”
他不再理会商人的尖叫，握紧铁矛就要冲出去，却被叶辰按住了肩膀。
“我去。”叶辰的声音很平静，目光扫过石阵里的众人——老郎中正在给断臂的猎户包扎，少年帮着捡拾散落的草药，那个幸存的猎户则靠在石壁上，默默磨着猎刀，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复仇的火焰。
“照顾好他们。”叶辰对苏芷说，然后看向那个商人，“你不是有万两黄金吗？现在，用它买你自己的命——去帮苏芷加固符文，哪怕只是递块石头。”
商人愣住了，看着叶辰冲向石阵中心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人或忙碌或坚毅的脸，最终咬了咬牙，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跑到苏芷身边，笨拙地将石头塞进符文的缝隙里。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