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气氛中,左良玉这浑人没头没脑的话一出口,直接破了局。
见状,其他的人也纷纷有样学样,如法炮制,纷纷表示只忠心于大明天子,对太子与皇帝之间的事丝毫不知。
洪承畴见了,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又再多嘱咐了几句:“切不可和东宫那边走得太近,甚至连一丁点儿的联系都不能有。”
“当今陛下年岁还未到不惑之年,如今又得太祖皇帝扶持,或许还能活得很久;而太子早熟老成,再经太祖一番培养,日后的分量可想而知。”
“崇祯一朝的皇家之事,我等臣子绝不可参与,否则这费尽半生精力、豁出性命拼来的一切,旦夕之间便会化为乌有。”
洪承畴一字一顿,眼前包括左良玉在内的众多侯爵们一一疯狂点头。
哪怕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甚至带着点愚忠的秦良玉这位女侯爷,对于此事也同样三缄其口。
她是忠心,却绝非蠢人。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位女侯爷心中同样有数。
离开了远清侯府,孙传庭和左良玉两人同乘一车。
在众多新派勋贵里,左良玉跟曹文诏关系最好,其次是卢象升,与孙传庭只能算得上是一般交情。
马车之内,孙传庭掀开缀着金线的帘子,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际,内心迷茫之下,不由得吐露心声:“我大明好事多磨,辗转反复才到了如今这盛世之景,可今日这一番详谈,我孙传庭却不知,究竟是为谁而战了。”
左良玉见孙传庭这位儒将又开始文绉绉地谈这些抱负理想,不免有些乏了,睁开快要睡去的眼皮,没好气地道:“当然是为陛下而战、为大明而战。难道如今的大明,还不值得你孙传庭一战吗?”
左良玉言者无心,孙传庭听者有意。
他刚才的迷茫好似顿时一扫而空:当今大明,地方豪族、世家大族一一受到诸多限制,中央集权再次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这样的大明。
他孙传庭虽心中不喜那皇家风波,可这事似乎同他本身并无多大瓜葛。
他只是大明的将军而已。
况且太子之位早有太祖皇帝亲自定下,虽说陛下可能会用些手段防范,可只要太子不犯大错、不失德,登基不过是早晚的事。
想通一切,孙传庭看向都快睡过去的左良玉,一脸感激道:“此番多谢左侯了。”
“什么?”
左良玉一脸懵逼,满眼茫然地看着孙传庭那豁然开朗的笑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群新派勋贵各自盘算小九九之时,京城之内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早已带着一众心腹出现在了大明的边关各处。
除了之前的辽东,其他边关如喜峰关,以及边关附近的一应重镇,锦衣卫身影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强。
甚至除了锦衣卫之外,东厂的番子也多了不少。
“查!给本千户往死里查。”
“如今正值开战之际,任何通敌叛国的国贼之事,都绝不能再拖。”
锦衣卫千户眼中带着冷冽。
此刻他正身处江南苏州府,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百户,个个身着白衣、身姿如龙,腰间挎着绣春刀,分别领着身后的总旗小队一一出发,动作极快。
而锦衣卫千户则亲自前往当地苏州知府的府衙,亮出文书:“知府大人,逮捕令在此。你在崇祯十二年七月期间,同关外之人密谋,大量交易禁物。
军火、铁器,甚至还有火炮之法。
今日抄家,知府大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锦衣卫千户身影矗立在府衙敞开的大门前,下午的日光斜照在他身上,声音洪亮如钟,瞬间传遍整个知府府衙。
“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他继续吩咐,身后的锦衣卫顿时鱼贯而入,直冲府内。
并未像以前那般翻箱倒柜,那法子太过粗糙;如今是先抓住关键人物,从他们口中撬出口供,再一一搜查,这才是新任锦衣卫推行的精细方式。
“马千户,你是不是误会了?”
被按在地上的苏州知府,到了此时还抱着侥幸心理辩解。
“若是真误会了,知府大人,今日本千户便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锦衣卫千户挥了挥手,“押下去。”
很快,知府一大家子男丁被发配充军,尽数编入敢死营;女眷则被送入教坊司。
锦衣卫的规矩里,素来没有“祸不及家人”这种草莽说法。
既享受了家族带来的益处,那么这天大的灾难,便也该株连家人。
像那种“仁慈妇道之心”的说辞,统统只出自民间,哪怕是国朝律法,从古至今也从未有过这般说法。
这一点,向来不可辩驳。
……
辽东之处,吴三桂已然入京,眼下在辽东掌握大权的是他的副手。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辽东真正的主人仍是吴家。
吴家世代经略辽东,虽说祖大寿的威望高于吴家,可祖大寿本就并非辽东本地人,即便在辽东安插了心腹,吴家也本是他祖大寿麾下的势力,可“附庸的附庸,不听附庸的话”,如此一来,这辽东还真就是吴家的一亩三分地。
去年瑞雪兆丰年,到了今年,收成甚是不错。
尤其如今新种子早已播下,即便在辽东的军田之内,庄稼长势也分外喜人。
至于工部那边研发的“化肥”,吴襄也搞不懂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只知道是工部遵太祖之意研究出来的,便直接用了。
结果倒也不负所望。
“我本是卧龙岗的散人,未曾想一朝被招安去……”
吴家大院是三进三出的规制,还未到日上三竿的时辰,院子里便有戏班子唱起了大戏。
吴家大老爷吴襄拍着腿听着小曲,旁边黄花梨木的桌子上,盛放着一叠叠精美菜肴、颗颗饱满的点心与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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