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叶凡低喝一声，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双手开始划动玄奥的轨迹，源天神术被催动到极致，眼眸中符文流转，试图捕捉那混乱战场中破碎大道残留的轨迹与那冥冥中宇宙本能的抗拒意志。
万物母气鼎轰鸣，垂落下万千玄黄气，定住一方虚空，试图在这毁灭狂潮中开辟出一小块相对稳定的施法区域。
黑皇人立而起，狗爪挥舞，以自身精血混合着珍藏的神源玉块，疯狂刻画阵纹，勾连这片死寂星域残存的地脉龙气（虽然已近乎枯竭）。
段德掏出了几件散发着古老轮回气息的冥器，口中念念有词，试图稳固可能引动的因果反噬。
王腾则全力激发乱古断斧的残威，那股来自乱古大帝的桀骜与斩破一切的意志，隐隐对抗着深渊主宰散发出的终结道韵，为叶凡的源术指引劈开一丝因果迷雾。
然而，计划虽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深渊主宰的疯狂反扑带来的法则污染太过剧烈，如同在清澈的水源中倾倒了无尽的墨汁，使得叶凡想要“梳理”和“引导”的反噬之力变得无比粘稠、混乱且危险。
他自身的道则作为媒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刚刚恢复少许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嘴角不断溢出血沫，那是大道法则反冲造成的道伤。
“叶子！”庞博焦急万分，却无法替代，只能拼命将自身妖力输入万物母气鼎，帮助稳定鼎身。
“不行……干扰太强了……宇宙的反噬本能被压制了……”叶凡咬牙，感觉自己的神识如同在泥沼中挣扎，几乎要被周围的黑暗与混乱同化。
他的源天神眼甚至开始淌血，视线变得模糊。
引导宇宙反噬，这其中的难度和反噬之力，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就在叶凡感觉快要支撑不住，万物母气鼎也哀鸣阵阵，玄黄之气越发黯淡，整个计划即将功亏一篑的危急关头——
一股温和却带着浓烈死寂气息的力量，悄然介入。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叶凡剧烈颤抖的后心。
一股精纯无比，却又带着黄昏暮霭般沉沉死气的准帝级法力，温和而坚定地涌入叶凡体内，并非强行接管，而是如同堤坝般，替他暂时挡住了大部分法则反噬的冲击力。
叶凡压力骤减，猛地回头。
只见林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此时的林源，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窝深陷，原本乌黑的发丝竟已变得灰白相间，那股浓郁的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缠绕在他周身，仿佛随时都会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
他的气息，赫然是准帝九层天的绝巅，但这巅峰之上，却弥漫着一种英雄末路、油尽灯枯的悲凉。
“林源！”叶凡惊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林源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只剩下看透生死的平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他拍了拍叶凡的肩膀，声音沙哑却清晰：“停下吧，叶凡。你这法子，想法是好的，但这‘媒介’，你扛不住。你根基很稳，未来的路还长，宇宙的希望，不能赌在你一个人身上。”
他转身，目光扫过惊愕的庞博、黑皇、段德和王腾，最后望向那片正在不断崩塌、被黑暗吞噬的宇宙中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被决绝取代。
“以我的体质和境界作为媒介吧。”林源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我本源早已枯竭，根基尽毁，能苟活至今日，已是侥幸。如今寿元将尽，这副残躯，与其在寂寥中默默化道，不如在这最后时刻，绽放一点余晖。”
他顿了顿，脸上挤出一丝近乎顽皮的笑容，尽管在那浓重的死气下显得格外苍凉：“反正我快死了，不如最后让我体验一把救世主的感觉！这感觉，想必不赖。”
“林源！不可！”叶凡急声道，他能感觉到林源体内的生机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若再去承受那恐怖的宇宙反噬之力，恐怕瞬间就会形神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庞博等人也纷纷出言劝阻，眼神中充满了不忍与敬意。
林源却摇了摇头，眼神中的赴死决心如同磐石，不容动摇。
“我意已决。”他平静地说，“当年我道基被毁，心早已死了。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如今，能让我这无用之躯，为这片生我养我的宇宙，做最后一点事情，是解脱，也是……归宿。”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早已准备好的寂灭。
当他知道自己大道无望，终生止步于此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源就已经死了。
后来的岁月，不过是浑浑噩噩的延续。如今，能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对他而言，是一种恩赐。
众人沉默了。
他们从林源的眼中，看到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是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甚至隐隐期盼着最终解脱的意志。
叶凡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直流。
他知道，林源说的是事实，以他现在的状态，强行作为媒介成功率极低，且必死无疑。
而林源，中途陨落的准帝九层天强者，无论是境界、体魄还是对大道法则的理解，都远胜于他，是更合适的媒介，尽管代价是……彻底的寂灭。
这是一种残酷的交换。用一位迟暮英雄最后的绝唱，去换取宇宙的一线生机。
“……林源！”叶凡喉咙哽咽，最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需再多言语。
“开始吧！”林源淡然一笑，转身面向那毁灭的源泉，张开了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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