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结界是他布下的陷阱,”荣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在里面救人,就像被捆住手脚和人搏杀。”
他没说的是,玄天大陆的规则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此刻能撑着不倒,已是耗尽了全力——谁能想到,这位在世人眼中已算顶尖的强者,真实实力其实被压制了一半。
终于将荣三扶进山坳,玄绮罗忙转身去查看玄玉的伤势,指尖刚搭上他的脉搏,就听见身后荣三闷哼一声。
她回头看见他靠着岩壁滑坐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山坳里静得可怕,只有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远处偶尔传来诡异的嘶鸣,像毒蛇吐信般舔舐着每个人的神经。
玄绮罗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目光在两个重伤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
夜还很长,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这方寸山坳是他们唯一的屏障,而她,是这屏障里唯一还能站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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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玥的裙摆被枯枝勾出细痕,她抬手将散落的鬓发别回耳后,指尖还残留着些许香粉的凉意。
月光透过密林缝隙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杏眼像蒙着水雾的琉璃,鼻尖小巧挺直,唇瓣是天然的淡粉,明明是张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脸,此刻却紧抿着唇,透着不容置疑的坚韧。
身后传来孩童压抑的啜泣,她回头时,目光已化作一汪温水:“阿玲,把这个带上。”
纤长的手指捏着枚月白色香丸,在掌心轻轻一搓,便散出清苦的药香。
这双手曾无数次在鎏金香碾旁翻飞,银匙取露、玉杵研香的动作行云流水,能将晨露与花瓣调成绕梁三日的馥郁,也能把黄连、薄荷凝练成缓解伤痛的药香——她本是玄天大陆最年轻的调香大师,如今却要靠这些药丸,护着身后二百多人在深山中苟活。
苍莽深山的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往年此时,这里该是莺啼燕语不绝,林间飘着松针与野菊的清香,可现在,风穿过密匝匝的枝桠时,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混着一种类似腐木霉变的怪异味道,钻进每个人的口鼻。
玄玥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想起城破那日,父皇将调香用的鎏金匣塞进她怀里:“玥儿,带着他们活下去。”
那时她才明白,那些被她调成药香的玫瑰、百合,各种珍稀药材汇聚而成的药丸,原来早被父皇当作了后路。
“公主,前面有个山洞!”暗卫统领压低声音禀报。
玄玥点头,率先拨开齐腰深的蒿草。
洞口被藤蔓遮掩,掀开时一股腥臊气扑面而来——原是黑熊的巢穴。
一行人往里走了数十步,眼前竟豁然开朗:钟乳石倒挂如冰棱,石笋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条暗河隐在暗处,水声潺潺。
只是没人敢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道这溶洞深处藏着什么,就像没人知道,这片曾鸟语花香的山林,何时才能再飘起纯粹的草木清气。
玄玥将安神香丸分发给老人孩童,看着他们紧绷的眉眼渐渐舒展,才转身看向洞外。
火把的光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香匣边缘,那里还留着她调香时染上的、永不褪色的香气。
只是此刻,再精妙的香方,也调不回一个完整的玄星王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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