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志站在白天鹅宾馆房间的窗前,望着公文包就放在旁边的沙发上,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着的东西,足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三天了,陈家栋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乱窜。这位大港区老板,手里攥着大南新区那一百亩地的批文,却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那几个号称“地头蛇”的,天天在他那片建筑工地临时办公室门口转悠,明里暗里告诉他,这地除了他们,谁也别想碰。
陈家栋心里苦啊。他需要钱,急需,可又舍不得,更怕那几位爷的纠缠。这几天他跑遍了所有可能出得起价的买家,结果呢?不是被那几位“打过招呼”的买家婉拒,就是开价低得让他想骂娘。
太阳西沉,华灯初上。陈家栋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又一次踏进了白天鹅宾馆。他拍了拍自己沾满灰尘的裤腿,真像是抬着喇叭上坟——吹得自己都觉得自己晦气了。
“徐老板,”陈家栋推开房门,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我又来了。”
徐大志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了指沙发:“坐。”
“徐老板,实话跟您说吧,”陈家栋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那个鼓囊的公文包,“那地...是好地,就是...有点麻烦。那几个地头蛇,不好惹啊。我得打点,这费用...”
“加钱?”徐大志挑眉,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陈家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点头:“至少得再加两万,不然我这...”
徐大志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走到沙发前,拿起那个崭新的公文包。“咔哒”一声,拉链拉开一道口子。
陈家栋的眼睛顿时直了。
包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沓沓的百元大钞,崭新的票子散发着油墨的清香。十万块,在这个万元户都值得登报表扬的年代,这简直是一座小山。
“陈老板,”徐大志拉上拉链,声音依然平稳,“今晚十二点前,你点头,这十万就是你的。过了零点...”他顿了顿,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那就是明天的事了,九万。”
陈家栋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发干。
“徐...徐老板,”他舔了舔嘴唇,“我不是不信您,可那几个人...您买了地,打算怎么应付?他们可不是善茬儿。”
徐大志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这个嘛,我自有办法。陈老板只管决定卖还是不卖。”
“可是...”
“没有可是。”徐大志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价钱,没得商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和两人各自的呼吸。
陈家栋如坐针毡,一会儿站起来踱步,一会儿又坐下猛灌茶水。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一边是那诱人的十万块,一边是那几个地头蛇凶神恶煞的脸。他知道,一旦签了合同,那几个人的怒火就会转向徐大志。可...这关他什么事?他需要钱,现在就要!
徐大志却是一点不急,甚至慢条斯理地泡起了功夫茶。紫砂小壶在他手里转着圈,茶香渐渐弥漫开来。
“来来,陈老板,尝尝这凤凰单丛,”徐大志递过一小杯澄黄的茶汤,“地的事,慢慢想。”
这茶喝得陈家栋更是心乱如麻。他偷眼打量着徐大志——这个从北方来的男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言语不多,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他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这么自信能搞定那几个地头蛇?
“徐老板,您就给透个底呗,”陈家栋放下茶杯,身子前倾,“您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那几位?”
徐大志呷了口茶,眯着眼品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陈老板,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吗?”
陈家栋连忙点头。
“但那是因为,”徐大志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些,“那条龙不够强。”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陈家栋后背一凉。
窗外,广深城的夜色越来越浓。霓虹灯闪烁,勾勒出这座正在飞速变化的城市的轮廓。改革春风吹满地,但也吹乱了不少人的心。人人都想在这片热土上分一杯羹,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徐大志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陈老板,要不咱们先去吃个夜宵?”他站起身,“边吃边聊。”
两人下了楼,在宾馆附近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小馆子。徐大志点了几个菜,还要了瓶镜湖黄酒。
“来,陈老板,我敬你一杯。”徐大志举杯,“不管生意成不成,交个朋友。”
陈家栋勉强举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几杯酒下肚,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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