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贺凛刚把最后一口饭菜咽下去,放下筷子的手还没收回,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贺凛。”
他抬头,看见施问棠时笑着站起身,可目光扫到施问棠旁边的田敬淑时,脸上的笑意像被冻住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是她!
贺凛盯着田敬淑的脸,瞳孔剧烈收缩着,眼底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那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虽然只见过一次,却刻进了骨子里。
是她,逼死了他妈,让他小小年纪,就被拽进丧母的寒冬。
恨意顺着血管疯狂蔓延,像藤蔓般缠住他的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都透着冰冷的灼痛。
施问棠看见贺凛僵住的神色,却没往深处想。
她只当贺凛瞧见她和她妈长得很像,才露出这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方才罗松不也是这般反应?
她挽着田敬淑的胳膊,朝贺凛走去,介绍道:“妈,这就是贺凛。”
接着又转向贺凛:“贺凛,这是我妈。”
她笑着道:“很多人第一次见我妈,都觉得我们娘俩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早在贺凛第一次看到施问棠时,就知道她和田敬淑长得很像,他也曾怀疑过施问棠和田敬淑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
为此他还主动接近并且跟踪过施问棠,施问棠突然没有再来学校,他还找朱倩打听过,主动给施问棠两成股份,也是为了弄清楚那件事,因为靠得越近,越容易查清真相。
直到后来,得知施问棠居然是他的表舅妈时,这声称呼像道屏障,让他掐断了所有联想。
尤其他旁敲侧击地问过,施问棠在去合市读夜校之前,都没离开过石桥县。
他觉得,只是长得像而已,两人应该不会有任何关系和牵扯。
可现在,施问棠却告诉他,田敬淑是她妈。
这话像是一把烧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贺凛的心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怎么会?田敬淑的女儿不是那个该死的小三施芷茵吗?为什么施问棠也是她的女儿?
之前他都没听施问棠和时家的任何人提起过,就连过年他去时家吃年夜饭、以及他太姥爷去世时,田敬淑都没有露过面……无数个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搅得他脑子一团乱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敬淑被贺凛盯得有些不自在,那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怪异,没有晚辈见到长辈的局促或热络,视线里带着无数个尖刺,像是要把人给戳穿。
但下一秒,贺凛突然冲她笑了一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进了田敬淑的耳朵里,“表姥姥好。”
那笑容一下子冲淡了先前的锐利,田敬淑甚至怀疑自已刚才看错了,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朝贺凛点了点头,温和的笑着道:“你好。”
只有贺凛自已知道,刚才的那个笑、那句“表姥姥好”有多勉强,笑容是他逼着自已硬挤出来的,都得靠着咬后槽牙才能维持住形状,称呼卡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才压着翻滚的恨意吐出来,尾音里藏着连他自已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强压着喉咙里的发紧,努力让自已看起来平静。
仇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火,快要把他给烧死了。
在施问棠面前,他不能暴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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