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见\"飞云\"号被两枚鱼雷同时命中，断成两截沉入江底；
\"福胜\"号试图冲向法舰接舷，却被密集的炮火打成筛子。
最惨烈的是\"振威\"号，它勇敢地冲向法军\"杜居土路因\"号，却在距离敌舰不到五十丈处被一发重磅炮弹击中弹药库，整艘船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碎片。
\"大人！我们得撤！\"副将拉着张佩纶的胳膊喊道。
一发炮弹在塔基爆炸，碎石如雨点般砸下。
张佩纶甩开他的手，眼中布满血丝：\"撤？往哪撤？左相把舰队交给我，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船上！\"
他冲下石阶，跳上一条小艇，向正在燃烧的\"扬武\"号划去。
江面上，\"福星\"号成了唯一还能组织有效还击的中国战舰。
何如璋站在舰桥上，官服被炮火撕得破烂，却仍坚持指挥。\"左舷炮准备——放！\"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福星\"号的炮火终于击中法军\"益士弼\"号，引起敌舰上一片混乱。
但这微小的胜利转瞬即逝。孤拔下令集中火力对付\"福星\"号。
下午2时15分，一发穿甲弹贯穿了\"福星\"号轮机舱，锅炉爆炸的巨响震得整个马江都在颤抖。
何如璋被气浪抛入江中，当他浮出水面时，看见自己心爱的战舰正在迅速下沉，桅杆上的龙旗在烈火中缓缓坠落。
张佩纶此时已登上\"扬武\"号。这艘左宗棠最引以为豪的战舰右舷已经进水，后甲板燃起大火。
他看到林泰曾正和几名水手用唯一的尾炮还击，少年的脸上全是黑灰和血迹。
\"张大人！\"林泰曾看见他，眼泪夺眶而出，\"我们的炮太少...太慢了...\"
张佩纶摸了摸少年的头，转向张成：\"还能动吗？\"
\"蒸汽压力只剩三分之一...\"张成咳嗽着说，他的左臂被弹片削去了一大块肉。
\"冲'凯旋'号去。\"张佩纶平静地说，\"撞沉它。\"
\"扬武\"号拖着浓烟，艰难地转向法军旗舰。
孤拔显然没料到这艘重伤的中国战舰还有如此勇气，急忙命令侧舷炮齐射。
一发炮弹击穿了\"扬武\"号舰桥，张成当场阵亡。
张佩纶被冲击波掀到船舷边，肋骨断了几根，却仍挣扎着爬起来。
\"继续前进！\"他吐着血沫喊道。
距离\"凯旋\"号还有两百码时，\"扬武\"号的锅炉终于不堪重负爆炸了。
林泰曾感觉双脚突然离开了甲板，然后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他最后的意识是张佩纶大人将他推入一块漂浮的木板，自己却沉入了血色的江水中...
下午2时45分，枪炮声渐渐平息。马江上漂浮着无数碎片和尸体，十一艘中国战舰全部沉没或被毁，760名官兵殉国。
法军仅有两艘军舰轻伤，伤亡不足三十人。
在福建船政局的高地上，被亲兵救起的张佩纶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插入泥土。
他面前是燃烧的船厂——左宗棠毕生心血的结晶，如今正被法国人的炮火一点点摧毁。
\"李中堂...\"张佩纶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癫狂，\"好一个'避战保船'！如今船没了，国威何在？！\"
他猛地抽出佩剑就要自刎，被副将死死抱住。剑锋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大人不可！左相还需要您...\"
\"左相...\"张佩纶突然安静下来，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我无颜见左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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