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义翻开书,看到里面夹着的糖龙草稿,龙角的朝阳纹和自己当年画的几乎一样。他翻到最后一页,有“青灯”写的小字:“希望竹溪村的娃子们,能让这些糖龙活在竹篾和糖霜里。”
“我来教娃子们刻朝阳纹吧。”陈守义放下书,从布包里拿出小竹刀——这把刀陪了他五十年,刀把被磨得发亮。他让虎头把熬好的麦芽糖倒在青石板上,等糖凉到不烫手,捏起一块揉成龙形,然后用竹刀轻轻刻纹路:“刻朝阳纹要从角尖开始,刀要斜着走,像太阳往上爬,这样刻出来的纹路才有光感。”
小阿妹凑在旁边看,手里也捏着块糖,学着陈守义的样子刻,刻到一半糖块裂了,她眼圈有点红:“陈爷爷,我总刻不好。”
陈守义放下竹刀,拿起她的糖块:“别急,当年我刻坏的糖块,能堆满半间屋。”他指着糖块上的裂痕,“你看,这里糖没揉匀,有气泡,刻的时候就容易裂,再揉一遍试试。”
小阿妹重新揉糖,这次她特意把糖块捏得紧实,再刻的时候,纹路果然顺畅多了。她举着糖龙给陈守义看,龙角的朝阳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陈爷爷,你看!像不像早上的太阳?”
“像!比我第一次刻的好多了。”陈守义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记住,刻糖龙不是刻样子,是刻心意,你想着太阳,糖龙就有光。”
正说着,村支书拿着手机跑进来:“陈师傅,王树根师傅的视频电话!他说要教娃子们挑篾。”
陈守义赶紧把手机架在桌上,屏幕里出现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手里拿着两根竹篾:“娃子们,挑篾要先看竹皮,青中带黄的是好篾,再用指甲掐,能掐出印儿又弹回来的,韧劲儿刚好。”他一边说,一边把竹篾弯成圈,“你们编龙身时,每绕三圈要回一下头,这样竹龙不容易散架,就像陈师傅熬糖,得有耐心等。”
孩子们围在手机前,虎头拿着竹篾跟着学,小阿妹还特意拿了本子记挑篾口诀。视频里,王树根还展示了自己编的竹龙架子,龙身用的是细篾,龙鳞用的是万字纹,和林舟数字糖龙的鳞片一模一样。“我看了林舟后生的糖龙,”王树根说,“这万字纹编得地道,我特意编了个架子,等你们学会了,就能在上面缠糖霜,做真的竹编糖龙。”
视频结束后,孩子们立刻动手编竹龙架子。陈守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拿着竹篾穿梭,偶尔指点两句,竹阿婆则在旁边熬糖,工坊里满是竹屑的清香和焦糖的甜意。他忽然想起直播时说的话:“养龙不是刷任务,是把心放进去。”现在看来,这些孩子正在用竹篾和糖霜,养着属于他们的糖龙,也养着非遗的未来。
傍晚时,林舟发来消息,附带一张新的数字糖龙截图——这次糖龙的身下多了个竹编底座,底座上刻着“竹溪村娃子们的第一只竹编糖龙”。他还留言:“看到村支书发的视频,孩子们编竹龙的样子特别好,我把这个加进糖龙里,以后点击底座,就能看到他们编竹龙的过程。”
陈守义把截图给孩子们看,虎头指着屏幕里的竹编底座:“这是我编的那个架子!你看,龙鳞的万字纹跟我编的一样!”小阿妹也凑过来,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果然弹出一段视频,是她早上学刻朝阳纹的样子,配着她的声音:“陈爷爷说,刻糖龙要想着太阳。”
孩子们围着平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要给数字糖龙加什么新东西,有的说加竹林的声音,有的说加熬糖的泡泡声,陈守义坐在旁边听着,心里暖暖的。他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师父说“手艺要传下去,得有人愿意听,有人愿意学”,现在,他终于看到了这一天。
晚上,工坊里亮起了灯。陈守义、竹阿婆和孩子们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刚做好的实体竹编糖龙——竹龙架子是虎头编的,龙鳞是小阿妹刻的糖霜,朝阳纹是陈守义指导的,竹底座是照着林舟的数字设计做的。陈守义拿起糖龙,对着灯光看,糖霜的光透过竹篾,在墙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数字糖龙在屏幕上的特效。
“来,我们给林舟发个视频,让他看看我们的实体糖龙。”竹阿婆拿起手机,孩子们立刻围过来,举着糖龙笑。视频接通时,林舟正在修改数字糖龙的新特效,看到实体糖龙,他惊讶地说:“比我画的还好看!你们看,我刚加了个‘糖霜反光’特效,跟你们的实体糖龙一模一样!”
屏幕里,数字糖龙的鳞片泛着和实体糖龙一样的光;屏幕外,孩子们举着实体糖龙,对着镜头笑。陈守义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点湿——六十年前,他拿着刻坏的糖龙,以为手艺要断在自己手里;六十年后,一条数字糖龙,把老匠人、年轻人、孩子们连在一起,让糖香和竹香,飘得比当年更远。
第二天离开竹溪村时,孩子们把那只实体竹编糖龙送给了陈守义。他把糖龙放在副驾,旁边是王树根捐赠的竹篾,还有“青灯”捐赠的图谱。车开出村口时,他看到孩子们举着新编的竹龙架子,在晨光里挥手,小阿妹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陈爷爷,我们会编更多糖龙,让数字糖龙也有小伙伴!”
陈守义对着窗外挥手,手里握着那块老糖龙。阳光落在两块糖龙上,一块泛黄,带着岁月的甜;一块崭新,带着孩子的意。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老物件锁在柜子里,而是让老手艺住进新故事里——住进数字糖龙的纹路里,住进孩子们的竹篾里,住进每一个愿意为这份甜付出心意的人心里。
回到逸霄平台时,温如霜正在整理“非遗故事栏”的新内容,里面有陈老在竹溪村的照片,有孩子们编竹龙的视频,还有王树根的挑篾口诀。她递给陈守义一杯刚熬的麦芽糖:“您看,‘非遗故事栏’的预约人数已经过万了,还有人留言说要报名学糖艺。”
陈守义喝着麦芽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他看着屏幕里不断更新的故事,忽然想起师父当年说的话:“糖能留住味,也能留住事。”现在,这些味道和故事,正借着一条小小的数字糖龙,在更多人的心里扎根、发芽,长成一片新的竹林,一片新的糖田。
而那只实体竹编糖龙,被放在了逸霄平台的展示柜里,旁边是陈守义的老糖龙,还有林舟的数字糖龙截图。每天都有人来这里驻足,有人指着糖龙说“我要学编竹篾”,有人说“我要熬一罐麦芽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糖龙上,泛着淡淡的光,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关于心意、关于甜的故事——这个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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