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刺破薄岚,将演武场冰冷的青砖映得一片澄亮。
五千五岳弟子,服色划一,肃然列阵,空气凝滞如铁,唯松涛呜咽穿林。
无人知晓何事,只闻急促的钟声荡开沉寂:掌门夫人有要事宣示。
队伍左前方,定闲、定逸、玄音、解风等长老面色沉凝;右前方,林夫人、岳灵珊等一众红颜,却个个眼眸明亮,容光难掩。
演武台正中,宁中则孑然玉立。一袭素紫华山掌门袍裹着她略显清减的身形,愈发衬出那份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昨夜撩人酡红尽褪,唯余近乎透明的苍白,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慑人。
宁中则目光徐徐扫视全场,最终,落定演武台侧前方——令狐冲正搭着他那结义兄弟石破天的肩头,肃然立于阶下阴影之中。
“五岳剑派弟子听令!”宁中则声音倏然扬起。不高亢,却如冰珠疾落玉盘,字字清晰。
数千人气息瞬间屏住,死寂无声。
宁中则的视线如锁,紧紧扣在令狐冲身上,沉声道:“令狐冲,上前!”
令狐冲深汲一气,手捧剑穗,步步踏上石阶,行至宁中则面前三步,单膝轰然点地,双臂高擎,将剑穗呈于头顶,头颅深深垂下。
宁中则俯视,眼神变幻:疼惜、愧疚、决然、托付...终归于平静。她伸出右手,未接剑穗,指尖先轻轻拂过那半截冰冷断刃,话音再起,寒意更甚:
“华山前掌门岳不群,业已羽化登仙。然我五岳剑派,御魔卫道,任重千钧,不可一日无主!”
语声微顿,数千颗心随之悬紧。其声陡然拔高,如金铁骤然相击,裂帛穿云:
“即日起...”那“起”字余音未绝,宁中则的手已如苍鹰探爪,一把抓起令狐冲掌中那玄色剑穗,迎着初升的旭日,高高擎起!
那曾象征气宗无上权威、亦随岳不群野心蒙尘断裂的信物,在初升旭日下折射奇光,瞬间攫住所有目光!
“授命——五岳大弟子令狐冲!”宁中则语斩金石,字字如重锤轰击心魄,“代掌五岳剑派门户!执掌门信物,统御五岳上下五千弟子!”
嗡——!
声浪如飓风,瞬间在死寂的人群中轰然炸开。惊愕只如涟漪,转瞬便被铺天盖地的激越、狂喜、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理所当然”所淹没!
岳掌门仙逝,除却剑术超绝、侠名远播的“剑圣”令狐冲,更有何人能执此位?非他莫属!
宁中则向前一步,紫袍下摆拂过青岩。将手中那重逾山岳的剑穗,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按入令狐冲依旧高擎的双掌。
“令狐冲!”宁中则的声音压过喧嚣,“此物重逾万钧!系我五岳数千弟子身家性命!今日交付于你!望你…不负重托!不负五岳!不负…亲娘与你师父...期望!”
掌中剑穗骤然滚烫,似欲烙印骨血!令狐冲猛然抬头,直迎师娘那双深潭之眸。那里,他看见彻骨疲惫,昨夜未尽的情愫哀伤,更看见山岳般的信任与决绝托付!
“师娘…”喉头剧烈滚动,声音因巨大的冲击而沙哑,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弟子令狐冲…接令!”
令狐冲双手紧握剑穗,霍然起身!将那断裂信物重重贴紧心口!转身,直面台下数千双炽热眼瞳。
晨风猎猎,卷动他额前碎发与青衫。醉卧江湖的浪子已逝。那个醉卧江湖、放浪形骸的浪子已然逝去。此刻立于高台者,是令狐冲,是五岳剑派代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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