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校尉,大人有规定,只要夜袭,无论规模大小,都必须点燃烽火!”举着火把的士兵愣了一下,这个规矩是唐守墨亲自下的。
“你在质疑我?”雷蒙直接长刀出鞘,若是对方再不放下火把,他就要立刻砍了此人。
士兵感觉雷蒙此举有些不太正常,但是他一个普通士兵,此时若是再不识相,恐怕要生死当场。
“所有人,按兵不动,听从我的号令,大人早有准备,可保无虞!”雷蒙现在是能忽悠一阵算一阵,只要唐州军入了城门,这投诚就算成了。
护城河早就被填平,城头又被雷蒙所震慑,唐州军麾下重盾兵直接夺取城门。
“嘣!”的一声巨响,吊桥被放下,动静在黑夜中传出老远。
“雷校尉,到底什么情况?”看着重盾兵直接出现在城内,绕着城门围成一个半圆,任谁也知道形势不对,城门上的都头纷纷带着麾下抽刀准备作战。
“这城还能守几天,大家都心中有数,麾下兄弟早已死伤惨重,还要拉着满城的百姓一起送死,有什么意义?谁若是愿意为北元殉国,从这城池上跳下去便是,何必拉着其他人?”雷蒙也不怕,现在唐州军已经入城,大不了他退下城墙,寻求唐州军庇佑。
城头的守军一阵沉默,他们也很清楚,这城,是守不住了,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罢了。至于那个为北元殉国的人,显然是意有所指,正是洛阳知府唐守墨。
原本洛阳守军乃是由从四品的宣威将军统领,后来此人率洛阳守军精锐南下,在汝州抵抗兴化军的过程中大败而逃。战争结束后,此人被完颜峤押送到中都问罪,唐守墨暂代洛阳守军统领一职。
唐守墨毕竟是文官,掌握着洛阳守军的物资供应,很快就将守军中的中坚给拉拢到自己麾下,雷蒙跟马元亮就是其中之一。
唐守墨起初还想着趁双方在瀍河大战,出其不意出城偷袭,来展现自己的军事才能,这是从文官到封疆大吏的必经之路。
但是没想到石抹翰等人败亡得那么快,他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反而被围死在洛阳城。
“兄弟们,愿意随我一起,谋条活路的,放下兵器,到我身边来。不愿意的,可以选择下去奋勇杀敌,也可以退去城北,寻唐大人,本校尉绝不阻拦!”雷蒙看了一眼周围的守城士兵,事已至此,总要做个选择。
恰在此时,黑夜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唐州军精锐骑兵入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此时的衙门中,马元亮眉头紧锁,何定跟石光勋皆是拖拖拉拉,搞了半天,到现在连队伍还没分配好,今夜的青壮何时能够拉满?
“何大人,知府大人调我前来,就是看你们磨蹭的?”马元亮腾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目光中带着不满,简直就是儿戏。
“马校尉,此事当真由不得本官,大人要求一夜征调三千青壮,又不能引起城中骚乱,这可着实为难本官了。师爷也在场,你问问看,实在是,哎!”何定眉头紧锁,他的任务就是拖住马元亮,给雷蒙那边争取时间。
“马校尉,此事确实难办,必须得尽可能让熟悉的人去办,而且还得把户册理清楚,按册寻人,否则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搜吧?”石光勋也出来打圆场,平日里,他就是唐守墨的传声简,马元亮必定不会起疑心。
“那先说好,若是天亮凑不齐三千人,大人问罪,与我无关!”马元亮哼了一声,随即又耐着性子坐下。
“校尉,校尉大人,不好了,唐州军进城了!”雷蒙虽然掌控了城门,但是军中还有不少马元亮的心腹,一看唐州军入城,就知道事情不妙,立刻跑来向马元亮汇报。
“什么?为何不见烽火?”马元亮大惊失色,他很清楚唐州军的战斗力,一旦对方入城,他们断不可能重新夺回城池,只剩败亡一途。
“城门被打开了,敌军直入城门,雷蒙校尉不让点烽火,说是大人的意思!”士兵很清楚,很可能是雷蒙出了问题,才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
“雷蒙?二位,给我一个解释吧!”马元亮抽出刀,双眼死死盯着何定跟石光勋。
当初是这三人一起过去,骗取了对城南的掌控,既然雷蒙有问题,这二人也必然参与其中。
原本乱糟糟的衙门,好些衙役跟书吏都迅速集中在何定周围,拿出乱七八糟的武器汇聚在一起,若是马元亮铤而走险,他们只能选择抵抗。
这些人都是何定跟石光勋的心腹,刚才已经得到了信息,如今唐州军已经入城,唐守墨的败亡就是必然。
“马校尉,事不可为,没必要枉送性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何定推开众人,走到最前方面对马元亮,事到如今,必须有一个主心骨,不然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如何挡得住马元亮跟麾下精锐?
那些尚且不知情的衙役跟胥吏,有眼力的也拿着家伙加入何定一伙,只要支撑到唐州军抵达,他们就能活下去,这洛阳要变天了。
“何大人,你的家眷产业都在城中,会有此举,我并不意外。师爷,你可是大人心腹,到底为何?”马元亮从一开始就提防何定,应该说不只是马元亮,唐守墨一直就防着何定。
“马校尉,你们都知道我是知府大人心腹,可你们又何曾知晓,在下每月可以拿到五两银子的俸钱,一年就是六十两,偶有赏赐,也不超过八十两。为了这八十两,我需要日夜待命,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几乎没有休沐,这笔钱,我不该拿吗?”
“现在洛阳城守不住了,在下应该跟着洛阳城一起送葬?北元对我有大恩吗?我本来就是汉人。我只是拿着一份还算过得去的俸钱,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工作,从来不敢行差踏错,请问,我必须死吗?”
石光勋挺直了脊柱,他不欠谁的,拿的都是该拿的,该付出的也付出了,命是自己的。
“这也不是你背弃大人,放唐州军入城的理由,你大可自行离去,为何要陷我等于绝境?”马元亮抽出腰刀,麾下也纷纷拔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意思。
“笑话,我们有的选吗?一夜之间,拉三千青壮,还不发生骚乱,马校尉,你带着麾下可能半成?就算本官凑齐了三千人,又够一天还是两天?马校尉,形势如此,怪不得我等,你又何必要与我等为难?真想报效知府大人赏识之恩,现在何不立刻就去城北,那里应该正是用人之际!”何定并不想跟马元亮火拼,没有意义。
马元亮犹豫了,现在去城北,那就是死路一条,石光勋等人都不愿意跟唐守墨赴死,他却要带着麾下兄弟去送命?
“马校尉,必死之局,又何必呢?若是换作兴化军,本官也会拼死抵抗,一旦城破,必将生灵涂炭。可这是唐州军,军纪极好,只是求些浮财,从不妄动刀兵。本官不只是为自己,也为这满城百姓,求一条生路。”
“都说人命如草芥,可既然有一条好好的活路,为何非要把百姓往死路上逼?北元的援兵已经崩溃,洛阳已是孤城,就算唐州军不攻,又能守得住几时?”
何定叹息一声,他怎么忍心看见洛阳城落入那般的惨况?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为首之人,乃是唐守墨的亲卫队长唐弘,与唐守墨乃是族亲。
“马校尉,雷蒙已经叛变,放敌军入城,你为何在此?”唐弘抵达衙门,看见正在对峙的双方,显然有些搞不清状况。
“我受何大人跟师爷蒙蔽,将城东兵权交给雷蒙,来此协助他们征调青壮!”马元亮朝着唐弘拱拱手,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你,哎!既如此,你先击杀他们,随即跟上我们,叛变之人,留之无用!”唐弘直到现在才搞懂,为何雷蒙能够在城东放敌军入城。
“然后呢?”马元亮看了看手中的刀,已经有好几个缺口,不知道还能砍杀多久。
“放火,烧城,先从仓库开始!”唐弘言罢,就想要先走一步,仓库就在衙门不远处,里面储藏了大量的粮草,决不能留给唐州军。
马元亮的双眼闪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即猛地一刀从唐弘铠甲的缝隙处捅进去,随即再一搅,将其五脏六腑全部搅烂。
“你!”唐弘不可置信,转头看向马元亮,他不明白,刚才他还跟何定等人对峙,怎么就冲自己下杀手?
“烧城,知府大人疯了,我还没疯!”马元亮猛地将长刀抽出,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唐弘重重摔在地上。
“立刻下马投降,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马元亮带血的长刀指向其他人,身后的士兵也立刻跟上,把刀指向骑兵。
“唐守墨疯了,你们也要一起疯吗?这城中还有两万多百姓,你们真的要放火?我们绝不答应!”何定一挥手,带着人上去把其他骑兵都围了起来。
原本对峙的马元亮跟何定两队人马,戏剧性地联手,共同应对这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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