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夜幕降临之后,总该消停些了,可那山头上依然隔一阵齐射一次火炮,完颜寒拔只能留少数人在城头监视城外动静。
不到一天的功夫,城楼上的箭塔全部被摧毁,若不是完颜寒拔提前把床弩都转到城下,只怕也要毁于一旦。
第二日依旧如此,火炮一阵接一阵,没有停歇的意思。
完颜寒拔有心反击,可唐州军直接在三百步开外的地方布阵,这种距离,只有大型投石机才能够得着。
完颜寒拔刚在城中布置好投石机,就被唐州军火炮发现,随即密集的炮弹打过来,直接将投石机给打散了。
就这么憋屈着又过了一天,感受到士气衰退的厉害,可完颜寒拔有心无力,只能尽可能提高伙食。
夜幕之下,大批量士兵靠着城墙歇息,虽然唐州军没有攻城的意思,但是他们必须要做好准备。一阵接一阵的火炮声,让他们想睡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感觉有问题。
“快看!孔明灯!”
“好大的孔明灯!”
“谁这么有闲心?”
......
一批大号的孔明灯冉冉升起,越飞越高,哪怕隔着十几里地,都能够看的清楚。
“孔明灯?不好!”完颜寒拔猛地从座椅上起身,唐州军绝对没有闲情逸致放孔明灯作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在传讯。
“所有人,立刻穿戴整齐,随我上城!”完颜寒拔招呼护卫给自己穿上甲胄,这么热的天,闷了一天,晚上才刚脱下来。
完颜寒拔带着护卫刚出门,只感觉脚下一阵晃动,紧跟着就是一道猛烈的爆炸声传来,那动静好似平地惊雷,又好似唐州军的万炮齐发。
“快,上马!随我冲!”完颜寒拔面色惨白,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不是好事,赶紧翻身上马朝着城墙方向冲去。
待到完颜寒拔赶到城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厚重的城墙,居然出现了一个缺口,而此时的唐州军士兵,正在从缺口处疯狂涌入。
完颜寒拔不知道这缺口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但一定是唐州军的手段,那孔明灯就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邬扎哈,巴山落,立刻带人给我顶上,把敌军赶出去!”完颜寒拔知道,一旦唐州军进了关,他就再也无力回天。
邬扎哈跟巴山落立刻带着麾下精锐,朝着缺口处杀过去。
刚才的爆炸动静太大,很多倚靠在墙角休息的士兵还处于浑浑噩噩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邬扎哈用力砍翻一名唐州军士兵,不由得大力喘气,这些冲在前面的士兵,铠甲的防护太好,若不是看在其薄弱处,根本杀不了对方。
“嘣!”的一声炮响,黑夜之中,数不清的铁弹铺面而来,邬扎哈下意思用手臂遮住眼睛,随即一阵阵刺痛传来。
那些细小的铁弹,只要是铁甲不能覆盖的地方,都能深入血肉之中。
“杀!”邬扎哈吐了一口吐沫,猛地朝着缺口处冲去,这点细微伤,还不能奈何他。
城头的巨石跟圆木好似不要钱一般往下砸,力求阻断唐州军的后续支援,山坡上的火炮也开始发力,朝着城头不断发起攻击。
之前城头人员稀少,火炮大部分都击在空处,如今城头人满为患,几乎每一枚炮弹都能带走士兵的生命,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散落的内脏混合着鲜血令人作呕。
邬扎哈带着人一次又一次朝着缺口处冲锋,却始终无法把唐州军赶出去,唐州军已经有重盾兵越过缺口,布置下牢固的阵型,把邬扎哈的人牢牢挡住。
越来越多的虎蹲炮被搬过缺口,朝着北元士兵抵近攻击,二十步内,虎蹲炮同样有着不错的破甲能力。
“把弩机都给我搬过来,弓箭手,给我射!”完颜寒拔在城头怒吼,他无法接受这个现状,必须把唐州军赶出去。
潼关城中拥有大量的弩机,但是之前为了防止被唐州军火炮击毁,完颜寒拔下令把弩机都拆下来到城下保存,如今着急忙慌间,又如何能够立刻发起反击?
宽不过丈半的缺口,如今成了血肉磨坊,每十个唐州军士兵,能够避开城头攻击进入城内的,不过五六人,但是凭借虎蹲炮的加持,硬是一点点朝着城内突进。
武安君冷酷的看着这一切,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潼关守军的顽抗,超出了他的预料,推进的速度太慢,随时都会面临城中守军的反扑。
“架云梯,攻城!”武安君深吸一口气,必须以攻城战,来给突进城中的士兵分担压力。
黑夜中,潮水一样的士兵朝着城墙涌去,宽大的云梯被拉起,然后重重扣在潼关城头,刀盾手口衔刀,一手举盾,一手顺着云梯就朝着潼关城头爬去。
原本城头的弓箭手立刻分散开来,朝着云梯上的士兵攻击,通道内外的压力大减。
唐州军伤亡的数字在极速攀升,不到两个时辰,云梯下已经落满了尸体,却只有寥寥数人登上城头,却又被无情捅杀扔了下去。
“大人,咱们是不是?”汪志新在一旁欲言又止,战车营除了战车之外,还藏了上千支的三眼铁铳,若是能够拿出来,必定可以扭转战局。
“李老七,你带三营去支援断雨,务必尽快打开局面,不计伤亡!”武安君直接摆手拒绝,那些是为铁浮图准备的。
“四营准备,紧随其后!”
“林元化、廖明,你二人分别率辎重三、四营,从云梯进攻,不计伤亡!”
如今在缺口处的乃是断雨的步兵一营,攻城的是紫电的步兵五营跟盛宜德的辎重二营,如今武安君手上只剩下辎重五、六营,其他人全部压上!
一众骑兵营的指挥使都卯着一口气,他们拿着最好的待遇,最始终寸功未立,心里那个憋屈可想而知。
城头的物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耗,之前大部分物资都堆在城下,如今城下乱作一团,守城士兵的反击力在逐渐变弱。
李老七的三营顶上去,迅速清理坍塌的通道,更多二弟虎蹲炮开始运送过去。
黑夜中不断闪烁的一道道光芒,就像那地狱来的催命符,每一次都带走好几名精锐的性命。
断雨一个不慎,被一箭射中手臂,好在箭头没有完全将铠甲射穿,用力将其拔出扔在地上。
“弟兄们,随我冲!”断雨一声怒吼,提着长枪朝着前面冲去,如今狭路相逢,必须得打出气势来。
李老七也带着弟兄跟着断雨往前冲,士兵推着虎蹲炮的小车紧紧跟上。
完颜寒拔痛苦地闭上眼睛,无论他如何调派兵力,溃败的势头都无法挽回,哪怕他们占据地利,也根本无法跟唐州军士兵争锋,对方的虎蹲炮,几乎打碎了士兵的脊梁。
那些身着重甲的步兵精锐,一次次朝着唐州军发起冲锋,却都被虎蹲炮无情击杀,成为地上冰冷的尸体。
一支军队的灵魂,就是那些精锐,他们悍不畏死,力大无穷,又有精良的铠甲跟武器,一旦这些精锐大规模死亡,溃败就不可避免。
“将军,逃吧!”亲卫拉着完颜寒拔就要绕到城西,唐州军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拿下潼关,他们现在还有时间逃跑。
“我跟陛下说过,关在人在,关败人亡!诸位,害怕的,现在就去逃命,不怕死的,跟我来!”完颜寒拔抽出腰间长刀,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懦夫。
完颜寒拔年纪轻轻就获重任,自然少不了闲言碎语,他一直试图证明,陛下对他的任命没有错。
事到如今,潼关守不住了,他只能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他不是懦夫!
完颜寒拔的勇气,也鼓舞了许多人,他们拿起武器跟随完颜寒拔,朝着城下的唐州军冲去。
剧烈的攻势,让唐州军的突破变得步履维艰,虎蹲炮的发射,他们也不躲不避,就这么朝着唐州军发起冲锋。
激烈的肉搏战,刀枪纵横,没有任何花哨,别的谁的刀更锋利,力气更大,铠甲的防护更好。
城头失去完颜寒拔及其亲信的压阵,物资也被快速消耗,唐州军士兵也逐渐在城头站稳的根脚。
完颜寒拔举着刀,用力砍翻眼前的唐州军士兵,突然感觉肋下一阵刺痛,体力快速流逝。
“终于结束了!”完颜寒拔呢喃道,随即重重栽倒在地。
他凭着最后的勇气,跟唐州军厮杀到现在,早已经虚弱不堪,完全就是信念在支撑,哪怕此战已经成定局。
完颜寒拔只是想用最后的勇武告诉世人,他能够成为潼关守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的亲侄子,还因为他有足够的勇气,去扞卫大元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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