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阿荣所赐,离上次骨折住院还没过两个月的姜宥仪,又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倒是没有再骨折,只是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需要卧床静养。
而这一次,她是躺在了圣心医院的病床上。
诺兰出事,素察调动自己的一切资源,当天赶来玛莎大桥的急救医护都是圣心医院的人,姜宥仪他们都没得选。
后来姜宥仪脱离危险,林意转天就要给她转院,但值班的医生不敢给她们签字,僵持中,正好等来了一起过来探望姜宥仪的素察父女。
姜宥仪两次救了诺兰的命,安娜对她没有任何戒心,考虑到圣心医院的确是桉城医疗资源最好的医院,为了给姜宥仪最好的治疗,安娜非常坚持地让她留在这里。
后来素察找借口支开了眼看就要对姜宥仪掏心掏肺的女儿,拄着文明杖站在病房里,意味深长的目光依次在姜宥仪、林意和池仲孝身上扫过,最后很和颜悦色又通情达理地开口,却是问的林意,“林小姐这么坚持要给姜老师转院,是对我们医院有什么担忧吗?”
林意亦滴水不漏地回视过去,“您自家的司机都能反水绑架小孩儿,车上装了炸弹都没人知道,我不放心圣心医院的安保不也是合情合理?”
她说着轻漫地笑了一下,“万一她在这里治着病却反而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找谁说理不都晚了?”
素察当时的目光在林意和姜宥仪之间逡巡审视,半晌后他仿佛觉得可笑一样,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先前倒是听说小姜老师跟林小姐住在一起,但可真是没想到,你跟她的感情竟然这么好,事无巨细地连这种事也要替她操心?”
那语气几乎有一点教训的意味儿,林意被冒犯地皱起眉,从病床边上的小板凳上站了起来,“素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阿林,”姜宥仪在病房里的火药味儿乍然浓烈之前拽住了林意的胳膊,她看了一眼素察,好像已经忘了前一天她差点就死在了这人命令之下的事情一样,反而劝说地看向林意,“我就不再转院折腾了吧,我是轻伤,现在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无论如何总不可能再危及性命,留着这里,我相信素察先生会为我安排最好的治疗。”
她说着,温吞的目光看了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池仲孝,又文文静静地看向素察,“再说,有池法官在这里看着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素察先生也会说话算话的,是吧?”
她问得温和无害,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里实际的意义。
素察笑了,施施然地转动着手里的文明杖,“当然。”
如姜宥仪所言,她是轻伤,早就脱离了危险,在哪个医院都不可能被治死,如果在圣心医院真出了什么问题,有池仲孝盯着,到时候这盆脏水就不好泼出去了。
素察本来也不会愚蠢到给自己惹出这种麻烦来。
姜宥仪在圣心医院安安生生地养了半个月的伤,出院的这天,是安娜带着诺兰亲自来接的。
诺兰经过上次绑架案,身体倒是没什么伤,但已经接受了近半个月的心理辅导,饶是如此,小孩儿晚上偶尔还是会被噩梦吓醒,负责照顾他的保姆根本安抚不住,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跑去妈妈的房间哭着找安娜要姜宥仪。
两次救命让安娜和诺兰对姜宥仪死心塌地,安娜很少会对素察的绝对表达反对,但这一次她非常坚持地据理力争,不顾亲爹的阻拦,到底还是把姜宥仪重新请了回去。
并且这一次是打算把姜宥仪直接从医院接去自己家里,干脆连林意那都不让她回去了。
“——所以说,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病房里,林意帮姜宥仪收拾出院的东西,听见安娜要过来接人的消息,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当时在玛莎大桥上拼死救了诺兰的事儿,林意知道姜宥仪其实一直无法跟自己和解,这会儿和池浪一起顺理成章地开解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不彻底打入敌人内部了?”
池浪早就从首府回来了,他还在停职阶段,这段时间除了在医院陪床,大部分时间都在跟林意一起跑针对科瑞博药业的调查。
他们调查药企的过程姜宥仪没问,那些专业而琐碎的细节她不懂,也帮不上忙,只是知道目前的结果——他们掌控了大量科瑞博违法违规的证据,林意一周前汇总全部材料整理成册,直接举报到了国家药监委。
“算算时间,估计药监委的飞检这两天也快要到了。”
池浪把姜宥仪换洗的衣服都叠好放进了她先前的那个行李袋里面,“瑞森资产跟奥汀的科瑞博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缠,科瑞博如果被飞检调查,瑞森股价肯定要受影响,素察不会坐视不理。”
他拉上拉链,边说边担忧地转头看坐在床边的姜宥仪,“你在他们的地盘上,现在连防身的家伙也没了,千万记着万事小心,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络。”
姜宥仪从黑市上淘的那把格洛克19当时被阿荣威胁着扔在了奔驰车的副驾上去就很好欺负的小幼教跟这种凶器的主人联系在一起,后来那枪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阿荣绑架案的凶器之一。
阿荣被当时警方的狙击手一枪爆头,死无对证,倒是诺兰,他明明看见了姜宥仪掏枪,却直到现在都没吭过声,而姜宥仪如同诺兰依赖和信任自己一样,也莫名地信任着这个仇人的孩子。
只是谈及手枪,姜宥仪又想起了那场莫名其妙的绑架,“说起来,阿荣到底为什么绑架诺兰,后来警方有查到更具体的东西吗?”
……其实这案子已经结案了。
警方后来调查出阿荣,但实际上他的一切都很干净,唯独在欧洲留学的儿子在半年前开始参与赌球,陆陆续续欠下了大笔债务。
后来,警方盘问跟阿荣一起生活在桉城的妻子,得出的结论跟他们的调查能对上——阿荣是为了清偿儿子的债务,才铤而走险地干了这事儿。
只是,绑架诺兰朝安娜要钱勒索,听上去好像很合理,但实际上,尤其是像阿荣这种在他们家工作了小十年的人,绝不可能不清楚,他们跟着的老板到底有多危险。
说是要钱不要命,但实际上,最大的可能只能是阿荣如今的结局——真正意义上的人财两空。
这逻辑谁都能捋得清,但落到事实上,除了勒索还债,警方再也无法在阿荣身上找到任何疑点了。
“我听蓝雅说,这案子总署长都亲自督办了,但翻来覆去还算能说得通的逻辑只有这个了。”池浪无关痛痒地耸了耸肩,“不过实际办案的时候,遇上几个脑子不清醒的犯罪嫌疑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姜宥仪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又轻声问他:“首府医院那边,说帮忙联系普明医生的人,最近有消息了吗?”
“没,昨天我刚打电话问过,但那边说还没有收到普明的回复。”说起这个,池浪叹了口气,“那个人是普明在首府医院时的同事,前些年普明出国之后,他们偶尔会互相发邮件问候,但最近这两年已经不再联系了。”
池浪前阵子去首府,一为了找他们家李澜女士问当年跟梅耶那边的恩恩怨怨,顺带找奶奶搬救兵,二是为了去找当年姜宥仪肾摘除手术时给邱格当扶手的那个普明医生,第一个目的他超额完成任务,眼看着二月一号桑杰就要带领着国家特战警备队驻桉城特别行动队进驻了,但普明的去向,却直到现在依然没个消息。
“答应帮我找人的那哥们儿跟普明的关系本来也不深,能尝试帮我联系已经很好了,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催太紧。”
“说到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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