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伊半岛,和泉山脉。
崎岖的山道,如同巨蟒的脊背,在连绵不绝的苍翠山峦间蜿蜒。张铁山和他那支新生的“九州铁山军”,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强行军。
他们的任务,是作为一把最锋利的尖刀,以最快的速度,穿插至大阪背后,彻底切断其与东部江户的所有联系!
这支军队,是一头成分复杂的怪兽。走在最前方的,是那三千名在“夺食决战”中杀出来的、第一镇的士兵。他们装备着最好(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兵甲,眼神中充满了在血腥搏杀中胜出的骄傲与悍勇。而在他们身后,是那近两万名被整编为第二、第三镇的降兵,他们依旧衣衫不整,但看向第一镇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渴望。
“都给老子跑快点!”一名筑前出身的军曹,用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地抽打着一名掉队的、来自肥后国的农兵,“跑不动,就没饭吃!死在这里,连抚恤金都没有!”
这支军队没有忠诚,没有荣耀,只有最原始的、被张铁山用银钱和食物点燃的欲望。
“报——!”
一名负责侦察的斥候,从前方的山谷中飞马回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恐。
“总监大人!前方五里,纪之川河谷,发现大股敌军!军容鼎盛,正结阵以待,堵住了我军的去路!”
张铁山猛地勒住缰绳,眉头紧锁。他立刻率领山本勘助等一众亲兵,登上了一旁的高地。
他举起千里镜,向着远方的河谷望去。只看了一眼,即便是他这个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百战老兵,瞳孔也不由得为之一缩。
只见下方的河谷平原上,一支约有万人的大军,早已布下了一座无可挑剔的、攻守兼备的“鱼鳞阵”。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颜色。
那是一片赤红色的海洋!
从最前排的足轻,到后方的武士,再到两翼的骑兵,他们身上的每一片甲胄,每一面旗帜,甚至连马鞍上的饰带,都是一种如同鲜血般、令人不安的赤红色!
“是……是‘赤备’!”山本勘助的声音,在张铁山身边响起,带着一种发自灵魂的、深深的恐惧与敬畏,“是德川家最精锐的旗本,井伊家的‘赤备队’!他们的统帅,是幕府的‘大老’,井伊直孝本人!”
井伊家的赤备队!
这个名字,在整个日本,都代表着战无不胜的神话!他们是德川幕府手中最锋利、也最致命的战刀!
张铁山放下千里镜,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自己遇到了此行最硬的一块骨头。太子的命令,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穿插。但井伊直孝,却像一根钉子,精准地钉在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快的路线上。
绕路,会耽误至少五日,贻误战机。
唯一的选择,只有——正面击溃他们!
“传我将令!”张铁山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然,“全军,就地结阵!准备……决战!”
……
纪之川河谷,血战,一触即发。
井伊直孝,这位幕府的宿将,傲慢地端坐于马扎之上,看着对面那支衣衫褴褛、旗帜混杂的“九州军”,眼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群被强征而来的乌合之众。
“铁炮队,前进!”他甚至没有进行任何试探,便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砰!砰!砰!”
数千支铁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密集的弹雨,如同冰雹般,狠狠地砸向了“铁山军”那仓促组成的阵线!
“啊——!”
冲在最前方的第二、第三镇,瞬间被这毁灭性的火力打得人仰马翻!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农兵,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阵仗!他们的阵线,在第一轮齐射中,便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后退者,斩!”
张铁山没有待在中军。他亲自骑着马,来到了阵线的后方。他身后,是那一百名如同死神般的羽林卫执法队。
任何一名试图转身逃跑的士兵,都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下头颅!
“第一镇!给老子上前顶住!”张铁山怒吼着。
那三千名在“夺食决战”中杀出来的悍卒,在各自百夫长(Hyakun-gashira)的带领下,如同三千头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从后方冲了上来,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堵住了即将崩溃的缺口!
“为了银子!”“为了吃肉!”
他们挥舞着手中那些粗糙却致命的朴刀与长枪,眼中燃烧着对战功最原始的渴望,与那些身披赤甲的精锐,疯狂地绞杀在了一起!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最残酷的血肉磨坊。
“赤备队”的精锐,名不虚传。他们的刀法、阵型、配合,都远在“铁山军”之上。但“铁山军”的士兵,在张铁山那套野蛮的生存法则的逼迫下,却爆发出了一种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悍不畏死的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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