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忠敏被拖下去时,宜修心中暗喜,以为甄嬛的阴谋很快就要败露。然而,胤禛却对宜修说道:“皇后,此事蹊跷,朕需再去宗人府查探允礼。你先回宫,等候朕的消息。”宜修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圣意,只得领命退下。
胤禛看着那张墨迹未干、按着鲜红指印的供词,指尖在上面轻轻敲击了两下,随即将其仔细折好,收入袖中。他目光深沉地望向宗人府的方向,那里关着他另一个口称“妖怪”的弟弟。
“摆驾宗人府。”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宗人府里,允礼已经被关了有些日子了,他最开始癫狂一般地大喊“有妖怪”,后来发现没人理他以后,他还是沉默了下来。宗人府的饭菜过于简单,每天大喊大叫,力气吃不消。
脚步声响起,允礼抬起头看向外面。胤禛之前可是专门说过,没有他本人允许,谁也不许看望允礼,是谁?
那一抹明黄色出现的时候,允礼微微有些失望,果然,还是胤禛。
胤禛挥退了所有随从,独自一人站在牢门外,隔着粗壮的栅栏,沉默地审视着里面那憔悴不堪,眼神却不再如之前那般狂乱的弟弟。
胤禛开口道:“今天朕来看你,是有两个问题,你务必认真回答。”允礼看胤禛那认真的样子,撇了撇嘴:“臣弟现在一无所有,没必要骗皇兄,若不是太祖高皇帝的祖训,只怕臣弟已经去伺候祖宗了吧?皇兄请问,知无不言。”
胤禛先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今天,皇宫大乱。先帝废太子点燃咸安宫,从二楼跳下来,他把朕认成了你,朕哄着他说'我是老十七,老四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上',他不仅没有觉得奇怪,反而说'十七弟当了皇帝太好了'——允礼,你除了勾引妃子混淆血脉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朕也不怕告诉你,现在你本人都已经被捉拿,你的阴谋都是没有用的!今天皇宫大乱是不是你的旧部制造的?”
胤禛很多疑,他首先是怀疑姜忠敏是允礼的旧部。
允礼摇了摇头:“臣弟被关押已经有些日子了,除了狱卒,什么人都没见过,更没有办法策划什么阴谋。以长生天起誓,我若除了偷龙转凤还有阴谋,就让我被人乱刀砍死!”
胤禛斜了他一眼,他倒是没完全信允礼的话,政治上的话怎么能信?不过哪怕姜忠敏的确是允礼旧部,那也死了,现在他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
“老十七,还有一件事。”胤禛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牢狱中显得格外清晰,“朕今日来,是想再问你一次。”他从袖中取出那张供词,缓缓展开,将写有字迹和手印的一面朝向允礼,“姜忠敏,内务府总管,今日伏法。他临死前,也说宫中有妖怪,是个女的,对他用了妖法,令他身不由己。”
胤禛的目光紧紧锁住允礼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他的供词,与你当日所言,如出一辙。允礼,你告诉朕,你们所说的妖怪…究竟是谁?当日在御花园,与你一同袭击十三弟的女人,又是谁?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妖怪?”
允礼的瞳孔在听到“供词”时猛地一缩,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妖怪是个女的”时,他沉寂多日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一股强烈的、想要倾吐的欲望冲上喉咙。那个模糊的、让他背负罪名的女人身影似乎就在眼前晃动!
他张了张嘴,那个名字,那个称谓,几乎就要冲破阻碍。可就在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将所有即将出口的音节碾碎。他的脸因挣扎而扭曲,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最终,他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发出一声类似困兽的呜咽,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
“…说不出来,皇兄…我说不出来…”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是理智与某种不可抗力对抗后的精疲力尽,“就像有东西堵住了我的嘴…捆住了我的脑子!我记不清她的脸,想不起她的名字。只知道有妖怪!”
又是这样!
胤禛的眉头死死拧紧。允礼此刻的表现,与方才姜忠敏临死前的挣扎何其相似!那不仅仅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控制!
若只有允礼一人如此,尚可归咎于疯癫。可如今,再加上一个内务府总管…两个身份、处境截然不同的人,却在同一件事上,表现出同一种诡异的、无法言说的状态。
胤禛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凝聚成了更具体的形状。他不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着痛苦不堪的允礼,将那份供词慢慢折好,收回袖中。
“朕知道了。”
他留下这三个字,转身离开了宗人府。脚步沉稳,内心却已翻江倒海。
“女的…妖怪…说不出口…”
胤禛的脚步在养心殿外顿住,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他一向是个迷信的人,皇宫里出了妖怪,他心里很不安,他要捉妖!
“苏培盛。”
“奴才在。”
“传朕密旨。”胤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暗中查访后宫所有嫔妃、宫女,尤其是…近期行为异常,或与姜忠敏、允礼有过接触之人。”
他顿了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四个字:
“此人…为妖。”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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