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如何能让她安心?不去,我们又怎能知道,她甄嬛最后还想耍什么花样?”曹琴默的目光锐利起来,“你只管去联系那些人,做做样子。至于话能不能传到温实初耳朵里…苏公公的人,想必很乐意在天牢附近偶遇几个形迹可疑的太监。”
浣碧瞬间明白了曹琴默的意图——这是要顺势而为,将甄嬛的罪证坐实!她心中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投靠曹贵人。
“奴婢明白了!”浣碧连忙应下,“奴婢一定把戏做足,绝不让小主…不让甄答应起疑!”
曹琴默满意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温婉无害的模样,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去吧。记住,她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待事了,不止那一百两,自有你的好去处。毕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浣碧一眼,“你父亲的事,将来或许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浣碧诧异了:“以庶充婢是重罪啊…另外,我还想把我娘的牌位放进甄家祠堂呢…”
曹琴默并不厌烦,她知道甄嬛肯定对浣碧有持之以恒的洗脑。曹琴默挑了挑眉,解释道:“以庶充婢的确是重罪,但问题在于有何证据?我可是听甄嬛自己都说了不少甄远道如何如何清正、勤于政务,虽然甄远道没什么大的成就,但就这名声,只要你和你爹咬死了不承认,她甄嬛说的就算数吗?她要是主动去告发你爹,那叫什么?大不孝!你想想,皇上那么重视忠孝的人,他会怎么对甄嬛?”
浣碧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是啊,甄嬛若敢告发,自己就先背上了不孝的恶名!
“至于你娘的牌位……”曹琴默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眼下或许艰难。可你若立了功,将来我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时,或者…待你有了更好的前程,由你亲自风风光光地将你娘请进祠堂,岂不是比现在仰人鼻息、求她甄嬛施舍,要强上千百倍?”
她轻轻拍了拍浣碧的手背,语气变得愈发深沉:“浣碧姑娘,你是聪明人。眼下的路很清楚:一边是跟着甄嬛这艘必沉的破船,一起淹死,你娘的牌位永无见天日之时;另一边,是跟着我,搏一个前程,也搏一个让你娘正名的机会。该怎么选,你心里应当有杆秤了。”
浣碧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曹琴默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她最后一丝犹豫和对甄家的虚幻羁绊。是啊,甄家何曾给过她母女应有的名分和尊严?甄嬛又何曾真正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不过是个可以利用、可以威胁的丫鬟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着曹琴默重重磕下头去:“奴婢愚钝,多谢贵人指点迷津!从今往后,浣碧但凭贵人驱使,绝无二心!”
曹琴默满意地笑了,她知道,这把指向甄嬛心脏的刀,已经彻底磨利,并且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去吧,按我们刚才商议的去做。记住,镇定些,别让她看出破绽。”
浣碧离开了,悄悄去打点太监们。
与此同时,翊坤宫。
卢蕴叫来了“安陵容”,她知道华妃的主意全都是眼前这位怜常在出的,她也得经常与怜常在见面才能维持“华妃”人设。
卢蕴的鞋底比正常的鞋底厚得多,还有内增高,强行将她垫出了和华妃一样的身高。她问“安陵容”:“怜常在,本宫的声音现在和真的华妃有几成像了?”卢蕴的声线明显比起年世兰低了几个调子。
安陵容对声音了解比较多,她说:“大概六七成相似吧…也许得找个'华妃娘娘因为风寒,嗓子受损'的借口。”
卢蕴到底不是年世兰,她也知道宫斗,现在宫斗越热闹,八爷党和年羹尧的行动就越是隐匿。她对“安陵容”说:“余莺儿是时候出马了,她和甄嬛的声音差不多,而现在,皇上已经开始全宫调查了,想都想得到是对十三爷、姜忠敏的事产生了重大怀疑。”
文鸳仔细端详着卢蕴,点了点头:“娘娘这身高是没问题了,只是这声线…的确比华妃娘娘原本的嗓音低沉了些。感染风寒是个好借口,但光有借口还不够,得让这声音更合理地出现。”
文鸳想主意还是没有安陵容厉害,安陵容立刻接管身体,她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继续道:“不如这样,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娘娘便可自称用冰块多了,冷热不均,嗓音受损。在与皇上或众人说话时,刻意放低放缓语调,一来符合病中体弱的姿态,二来也能更好地遮掩声线差异。只需坚持几日,众人习惯了,便不会生疑。”
卢蕴听得连连点头,觉得此计甚妥。她本就不是张扬的性子,压低声音说话反而更符合她目前的心理状态。
“至于余莺儿…”安陵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确实是时候让她派上用场了。如今皇上疑心已起,宫中风声鹤唳,正是需要一剂猛药,将这潭水彻底搅浑,把所有的怀疑都引向一个明确目标的时候。”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就让余莺儿在皇上可能经过的地方,比如御花园靠近碎玉轩的那条小径,或者钦安殿附近,恰到好处地让皇上听见声音。内容嘛…不必太复杂,越是简单直白的抱怨越好,比如'皇上如今眼里只有翊坤宫那位',或是'这般冷落,倒不如当初不曾入选'…总之,要坐实甄嬛因失宠而心生怨望,举止失常的印象。”
卢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补充道:“不错。一个因嫉妒和恐惧而行为乖张、甚至可能使用妖邪手段的失宠妃嫔,这个形象,足以解释许多异常现象了。更何况,她之前本就与姜忠敏、御花园事件脱不开干系。”
“正是此理。”安陵容颔首,“我们不仅要让皇上听见,最好还能有个旁证。比如,让某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或宫女,偶然也听到类似的抱怨,如此一来,便不是孤证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计划恶毒而有效,利用的正是胤禛当前的多疑和甄嬛那已然归零、无法再扭曲现实的光环。
与此同时,余莺儿接到了文鸳通过小太监传递的明确指令。
她既兴奋又紧张,反复练习着模仿甄嬛的语调。她本就是唱昆曲的底子,对声音把控极为敏锐,几天下来,已将甄嬛那带着几分清冷和自持的嗓音学了个七八分像,尤其是在压低声音、含混抱怨时,几乎可以假乱真。
机会很快到来。这日黄昏,苏培盛按照胤禛的吩咐,加派了人手在宫中暗查。一名粘杆处的侍卫正悄无声息地巡视至御花园与碎玉轩相接的僻静处,忽然,他听到假山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带着幽怨的女声:
“…终日困在这四方天地,皇上怕是早已忘了碎玉轩还有个甄嬛了罢……”
那声音,那语调,赫然与碎玉轩的甄答应一般无二!
侍卫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隐在暗处,不敢稍动。
只听那声音继续幽幽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什么真心,不过是…”
后面的话语渐渐低不可闻,似乎说话之人已渐行渐远。
侍卫牢牢记住这个地点、时间和听到的内容,立刻转身,匆匆赶往养心殿方向禀报。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去后,假山后转出的,是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笑容、迅速消失在另一条小径的余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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