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挥了挥手,两名血影教教徒立刻领命,悄无声息地朝着阶梯摸去。
石廊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在风里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布满血污的石壁上,扭曲而诡异。
没人注意到,李三通的目光在那些尸体与血影教教徒之间来回扫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袍,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决绝。
………
华山派后山的凉亭,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的崖边,像是被雨雾遗忘的弃子。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山尖,雨丝密集如帘,被呼啸的山风卷得横飞,狠狠抽在亭顶的青瓦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急促地叩门。
亭柱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几处斑驳的朱漆早已被风雨剥蚀,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透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石桌石凳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却也沁着刺骨的寒意。
桌上那壶冷茶早已没了热气,壶嘴挂着几滴摇摇欲坠的水珠,三只青瓷杯斜斜地倒着,杯底残存的茶渍在水汽中晕开,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亭外,几株老松的枝干被风雨压得弯下腰,松针上挂满了晶莹的雨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砸在亭边的乱石堆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远处的山峦完全隐在白茫茫的雾霭里,连轮廓都模糊不清,只有锁龙塔的方向,偶尔传来几声隐约的闷响,像是被浓雾捂住的雷声,沉闷得让人心里发堵。
桃明远捻着山羊胡的手指微微发僵,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锦袍,却仍挡不住从崖边渗进来的湿冷空气。
祝烈那张总是通红的脸,在这样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暗沉,他烦躁地用脚碾着亭角的积水,水花溅起,打湿了鞋边,却浑然不觉。
苏慕烟拢了拢垂在颊边的发丝,指尖触到的,全是冰冷的湿意,她望着亭外被风雨扭曲的树影,眼神比这山间的阴雨还要沉。
“这鬼天气……”祝烈终于忍不住啐了一口,声音被风声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锁龙塔那边要是再没动静,我看柳岩那老小子就是在放空炮!”
桃明远没接话,目光落在亭柱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上——那是十年前某次门派比试过留下的,如今在雨雾中看来,竟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忽然觉得,这凉亭就像他们此刻的处境,看似安稳,实则四面漏风,风雨随时都能倒灌进来,将一切吞噬。
苏慕烟的视线越过雨幕,望向雾霭深处的锁龙塔方向。
那里的闷响似乎又密集了些,却依旧模糊不清,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她轻轻吸了口气,鼻腔里灌满了雨水的腥气与泥土的腐味,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再等等吧。”桃明远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干涩,“这种天气,消息传得慢……只是这雨,怕是要下上好几天。”
风更紧了,雨更急了,亭顶的瓦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人沉默地站着,身影被昏暗的天光拉得很长,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扭曲、重叠,像三个被困在命运网中的囚徒,只能在这片压抑的雨雾里,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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