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通缩在人群末尾,跟着柳岩往阶梯下挪,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偷偷抬眼,瞥见柳岩那张因愤怒与恐惧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血影教教徒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凉得他指尖发颤。
当初……当初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掌门死得蹊跷,明明是当初掌门动了贪心,死于意外!
他却与柳岩狼狈为奸,为了江湖那虚无缥缈的魔帝舍利,以及那魔帝宝藏,对灼其华赶尽杀绝!
那时的灼其华,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孤小子,那时的他体内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内力,掌控他简直易如反掌!
只要拿下他,借着“为掌门报仇”的名义吞下魔帝宝藏,掌控魔帝武功,他们在整个江湖便是屈指可数!
他以为这是一场稳赚不赔的赌局,以为能踩着灼其华的尸骨,从一个不起眼的长老,爬到梦寐以求的位置。
可现在……
酒剑仙狼狈退败,灼其华带着一身伤却硬生生闯过拦截,底层牢门此时应该已破,连血影教这等狠角色都要亲自出手……这哪里还是他能左右的局面?
那个他曾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年轻人,此刻像一头挣脱枷锁的猛兽,用实打实的实力撕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李长老,发什么呆?跟上!”柳岩的怒喝从前面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李三通一个激灵,赶紧加快脚步,险些撞到前面的人。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青石板上的血渍,那暗红的颜色像极了掌门临死前凝固在衣襟上的血迹,也像极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
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昧着良心诬陷灼其华,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没有如果了。
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那半块玉佩——那是柳岩承诺给他的信物,说凭此可分一杯宝藏羹。
可此刻,那玉佩硌得他手心生疼,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仅存的良知。
底层传来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铁器碰撞的锐响与血影教教徒的闷哼。
李三通的脚步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自己的坟墓。
他忽然很怕。
怕灼其华真的冲出来,怕对方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怕这场由他参与掀起的腥风,最终会将自己也卷进去,连骨头都不剩。
………
石阶在脚下延伸,带着潮湿的寒意。
灼其华拄着傲世龙渊,一步一步向下挪动,每一次落脚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痛意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却丝毫没能减慢他的速度。
道心种魔大法的反噬让他经脉阵阵抽痛,视线也有些模糊,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孟晚舟就在
穿过第三层的石门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座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锁龙塔,竟只有四层。
所谓的层层机关、步步杀机,在他拼尽全力的冲击下,似乎也不过如此。
第四层比上面几层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几盏残灯闪烁着微弱的光,将长长的石廊照得影影绰绰。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霉味,尽头处隐约可见一道铁门,那正是关押孟晚舟的牢房。
“孟大哥!”灼其华低喝一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提剑便要冲过去。
“嗤——”
数道破空声骤然响起,从石廊两侧的阴影里窜出十余道黑影,如同蛰伏的毒蛇,瞬间将灼其华围在中央。
黑巾遮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正是追上来的血影教教徒。
为首的黑衣人手里握着一柄弯月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他看着灼其华,声音嘶哑如磨砂:“魔头,束手就擒,可留全尸。”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