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对不起天下百姓。
朱载犹豫着,犹豫着,到底是没敢开口回答此事。
不过,先生就是先生。
许是看出他的窘迫,先生仍十分宽厚道:
“不必如今回答我,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步步做”
“你可歇息够了?我带你下榻去看几件东西。”
朱载没能答上先生的话,正在兀自愧疚辜负先生好意,闻言立马连声道:
“休息够了,我躺会儿力气就全回来了!”
这声音急切而响亮。
刚刚要睡着又被吵醒的余幼嘉:“”
余幼嘉咬牙切齿:“小朱载,你是不是当真有点毛病?”
朱载往后瞥了一眼,一边扶着先生下塌,一边还不忘斗嘴:
“你若听到刚刚先生同我说什么,你没准会犯比我还大的毛病。”
这话说的!
好似他走后,她就不能单独细问似的!
余幼嘉又被气笑一次,正要继续唇齿相激,却感觉身后两人竟好像是欲要下床榻。
余幼嘉抬头,正巧看到寄奴似要迈步踩入漫天的污水中,不由得心中抽动一下:
“你们要去何处?等洪水退了再走也来不及?”
需得知道,洪水一旦上涨,许多秽物都泡在水中,顺着水流四处漂游,若是踩的多了,或肌肤稍稍细嫩些,踩着污水,便容易脚下生疮,严重些腿脚全废!
她与小朱载倒是皮糙肉厚,可是寄奴
余幼嘉不忍,可下一瞬,事实证明她还是多虑了——
寄奴含笑为她指了指外间,又轻咳一声,而后立马有不知潜伏在何处的喵喵大队,不,是数卫们,各自拎着木椅上前,挨个摆放成行,等寄奴行至木椅前端,又有以小九为首的数卫们奔忙,将后面的木椅挪上前
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寄奴如此娇气?
余幼嘉看地目瞪口呆,但更让她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小朱载随行在木椅旁,一边抬头仰望着木椅上本就比他还高些的先生,一边夸赞道:
“先生可真聪明!这些数卫们也一等一真好!”
这种事,就不要夸了啊!
余幼嘉算是明白为何寄奴这些年饶是流离,可私底下仍能保持这副矜傲的性子
这完全就是被惯出来的!
难怪,难怪从前不止一个数卫看她凑近寄奴,总要用一种自家天山雪莲被摘走的眼神。
饶是天下多数人不喜欢寄奴,可总有一小撮人,直至天毁地灭,也自愿拥护在寄奴身旁
如此,甚好。
这样的性子,才不会被欺负了去。
况且,连她原先不也担心寄奴的脚沾染秽物吗?
旁人想出解决之法,她更高兴。
余幼嘉眉眼轻快,也跟下了卧榻。
数卫们麻利地搬动着小木椅,勤劳的犹如蜜蜂,很快便‘搭桥’至那几口已经被水淹没不少的木箱前。
寄奴挥手,小九便立刻打开一口木箱,露出内里的情景——
木箱内,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反绑住双手,屈身躬放在箱中。
外头的水位不低,箱中渗水,水位自然也持平,如今已经淹没老者脚踝与臀部,几乎到达腰身。
老者似乎被积水吓得够呛,面容惊慌又扭曲,可苦于被塞住口舌,蒙住眼睛,出不了声,所以一直试图用额头磕碰木箱壁,惹人注意
木箱既开,老者恍有所闻,试图起身,却又因手脚反绑,难以挣扎。
寄奴问道:
“小朱载,你可知此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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