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虽是舅舅杨崎的亲信,忠诚无可置疑,但接下来要商议之事牵扯甚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梁鸿抱拳领命,转身离开。
……
陈杨舟领着谢执烽和沈尽,寻了处较为僻静的空地。
她率先席地而坐,直到这一刻,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才真正松弛下来。
看着身旁的谢执烽,回想起昨晚那个拥抱,有些不自在。
谢执烽似乎也有所觉察,视线与她一触即分,不动声色地移开,耳根却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
沈尽浑然未觉二人之间这细微的暗涌,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刚坐定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林昭,快说说,你究竟是怎么从拓跋哲手里逃出来的?我们都以为你这次凶多吉少了!”
谢执烽听罢,同样一脸认真地看向陈杨舟。
陈杨舟略一沉吟,低声道:“让我先理一理,该从哪儿说起。”
她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待思绪清晰后,再次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她将昨日与拓跋哲的对话,以及后来与程尚鹄的周旋过程和逃亡经历,一桩桩、一件件,缓缓道来。
“所以说,那支起义军,果真是程尚鹄暗中培植的势力?此人所图非小……”谢执烽沉吟道。
陈杨舟点点头,“当时仅是依据线索推测,没想到,竟真让我猜中了。”
一旁的沈尽听得怔住。
他向来知道林昭是员勇将,带兵打仗时总是身先士卒,为人也极为讲义气。但在他内心深处,多少还是存着一些在智谋上的优越感。
直到此刻,他亲耳听闻她如何于绝境中洞察先机,凭借细微线索推断出程尚鹄的惊天隐秘,并借此在险境中求得一线生机……
沈尽第一次收起了那点不经意的轻视,正视陈杨舟。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筹谋之能,原来对方也丝毫不逊色。
一种混合着惊异与敬佩的情绪在他心中翻涌。
“可是,”沈尽压下心绪,提出最关键的不解,“程尚鹄为何最终放了你?依照常理,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难道仅仅只是靠那轮回蛊?”
陈杨舟下意识地侧首,正对上谢执烽投来的视线,从其眼中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向沈尽解释了自己曾中轮回蛊的过往,以及此蛊每月就得吃解药的诡异特性。
““原来如此!”沈尽双眼一亮,抚掌惊叹,“竟是歪打正着!照这么说,那蛊毒对你多半已无作用,不用受制于他人。”
“确实侥幸,”陈杨舟点头,眉宇间却萦绕着一丝隐忧,“只是不知再次引用轮回蛊,会不会引发其他变故。”
“若是巫梦瑶在此就好了。”
“对啊,要是巫娘子在就好了,”陈杨舟轻叹一声,接着又道,“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九死一生的危局,就这样轻易化解了?”
“你多虑了,”沈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按你所说,那轮回蛊如此霸道,程尚鹄想必觉得已彻底拿捏住了你的命脉,这才放心让你离开。”
“不必过分忧心。至少眼下,这个结果对我们有利。”谢执烽出声宽慰。
“希望…真是我多心了。”陈杨舟轻声自语。
“为了你这事,我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些天。”沈尽说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如今总算能踏踏实实睡一觉了。”
陈杨舟被他这模样逗得展颜一笑:“快去歇着吧。”
沈尽毫不讲究地仰面躺下,不多时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谢执烽,”她转向身旁一直沉默守护的人,“辛苦了一夜,你也休息会儿。待天色再亮些,我们还要赶路。”
“好。”谢执烽简短应道,依言合眼。
陈杨舟也缓缓躺下,却悄悄背过身去,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
借着将明的天光,她展开信纸,几行墨字赫然映入眼帘:
“
林昭,原名陈杨舟,女,乐安府灵龙县人。
其父——陈修文。
其母——杨云,镇国将军杨牧之女。
其弟——陈杨旭,早年投军报国,自此音讯全无。
……
”
陈杨舟指尖倏地收紧,信纸在掌心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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