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屏退了程高两位嬷嬷,又随意起了个由头将凝霜打发出去,独留下那最是寡言的丫头,拂雪。
拂雪生的没有凝霜秀丽,眉宇之间,细细观去,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她是姜氏身边最得用,也最隐秘的护卫。
姜氏紧紧攥住拂雪的手,声音再也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哽咽:“拂雪,你看到了吗?那个孩子...他的眉眼,像极了...像极了我逝去的兄长!我绝不会看错!”
拂雪被主子紧紧握着,面上一派沉寂:“小姐,我看到了,那孩子...”她努力回忆家中大公子音容,虽已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念起一些...宋家那孩子...确实有几分像。
可,天下间,没有血脉关系却容貌相像的何其多。
她不敢断定,亦不敢在乾坤未定之前,做下任何猜疑。
非是不能,而是...
眸光落在身前形容萧瑟的主子身上,这个将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给予她新生的女子,早已为那个丢失的孩子耗干了眼泪,熬枯了心血。
那份深入骨髓的痛楚,几乎将当年那个明媚鲜活的少女彻底摧毁。
她亲眼见证过太多次希望燃起又破灭,也亲眼见证了,跟前人是如何一点点将自己封闭起来,如何在与侯爷日渐冰冷的关系中形销骨立。
她怕。
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拂雪深吸一口气,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主子纤纤指节,声音沉哑:“小姐,那孩子确实气度不凡,眉宇间有股书卷清气。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需谨慎。”
她直视对方垂泪双眸:“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紧凭容貌相似就妄下判断,待奴去查探清楚,查清那孩子由来...咱们再做考虑不迟。还请小姐...暂且忍耐,万不可在宋家人面前露出端倪,以免打草惊蛇,或是...空惹伤心。”
婢女的话像渗了冰的水,瞬间浇灭姜氏一颗澎湃灼热的心,却也让她冷静了些许。
她明白拂雪的顾虑,也深知其中道理。
但是...冥冥之中,那份唯有母子方能产生的微妙感应,却做不得假。
以往府中寻来的那些孩儿,虽也与她或...有几分相似,但她看了,怜惜有之,却独独缺少了这份源自骨髓的震颤和悸动!
唯有宋家这个孩子...只看一眼,便觉心弦被无形波动,那一声微弱响动,唯有她自个儿听得见,却足以...足以填补她荒芜了七年的心田!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次,不一样!”
姜氏轻轻捂住心口,眼泪在无声流淌,似与她人诉说,又似自语喃喃:“拂雪,我的心...它告诉我,这次不一样...”
片刻后,她忽而抬头,眸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光彩:“今夜,你想办法,等他睡熟,去...去看看他,看看他左脚脚心,是否...是否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小痣!”
那是她亲生孩儿出生时,她亲手抚摸过无数次的印记!
拂雪眸子终于有了一抹诧异,侯爷这些年,四下派人寻找小公子下落,却也只能依着年岁和容貌些特点。
似主子眼下说的左脚有痣这点,竟从未提起...
“小姐,你...”
姜氏抬手打断她:“你去便是...无需多问...”
她何曾不知,若带着这一特征,或许找到自己孩儿的可能变会大上一些...
可...
在拂雪领命出去的刹那,姜氏眸中闪过一抹自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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