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赶到前院时,正看见沈念安攥着梁平的手腕,少年眼底满是震惊,而那道淡金纹路在晨光里亮得刺眼——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她脚步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如同她瞬间碎裂的心神。
“娘!”沈念安回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他手臂上的纹路,和您锦盒里那半块玉佩的花纹一模一样!”
梁平猛地转头,目光撞向沈烈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眼前的女人穿着绛色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可那双眼睛里的震惊与痛苦,竟和他脑海里模糊的女声重叠在一起。他下意识地摸向掌心的碎玉佩,玉佩突然发烫,与手臂上的纹路呼应着,亮起一道暖光。
“你是谁?”沈烈的声音发颤,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转身跑开,想嘶吼着让这个人滚出沈府,可双脚像灌了铅,动弹不得。那张脸,那双眼睛,还有右眼尾若隐若现的痣,都在提醒她——这是梁平,是她恨了十年,也念了十年的人。
“我……”梁平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我不记得了。可我知道,我和你有关,和沈府有关。”
“有关?”沈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梁平,你还有脸说有关?当年你摔碎玉佩,说一切都是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关?你假叛逃,让我被全天下人嘲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关?”
“梁平?”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梁平混沌的记忆。他突然想起考古遗址旁的誓言,想起摔碎玉佩时的决绝,想起沈老爷病床前的嘱托——“顾党余孽盯着沈府的古籍,只有你假意叛逃,才能引开他们,护住阿烈和沈家。”
“我不是故意的……”梁平的声音发抖,手臂上的纹路亮得几乎要灼伤皮肤,“我是为了护着你们,顾党余孽要抢古籍,要伤害你……”
“护着我们?”沈烈猛地上前,抬手就要打他,可指尖落在他脸颊的瞬间,却突然停住了。她看着他眼底的茫然与痛苦,看着他身上破旧的风衣,看着他掌心那半块被磨得发亮的玉佩,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知道这十年我怎么过的吗?念安问我爹是谁,我只能告诉他,你是个坏人;我夜里惊醒,看着念安的脸,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他;我守着沈家,撑着这个家,就是想等你回来,问你一句为什么……可你呢?你回来了,却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沈念安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崩溃的模样,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眉眼相似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一切。他捡起地上的账本,轻轻放在沈烈手里:“娘,您别激动,或许……或许爹有苦衷。”
“苦衷?”沈烈猛地推开沈念安,声音陡然尖锐,“他的苦衷就是让我们母子俩活在痛苦里吗?就是让念安从小没有爹吗?”她转身指向大门,“梁平,你走!我沈府不欢迎你,念安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爹!”
梁平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突然抓住沈烈的手,掌心的碎玉佩与她腰间锦盒里的半块玉佩产生了共鸣,两道暖光交织在一起,在空中组成了完整的玉佩图案。“你看!”梁平的声音带着急切,“这玉佩能拼成完整的一块,沈老爷当年留了信,说我是假意叛逃!”
沈烈的身体一僵。她想起沈老爷临终前的眼神,想起锦盒底下那张被她锁起来的纸。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细节,那些她强行压下的疑惑,此刻全都涌了上来。她猛地抽回手,踉跄着跑进书房,打开柜子最深处的锦盒,拿出那张泛黄的纸。
梁平跟在她身后,看着纸上的字迹,记忆彻底清晰。“当年顾党余孽抓了念安的奶娘,逼我交出古籍,”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我只能假意答应,摔碎玉佩让你恨我,这样他们才会信我。后来我引开他们,却被他们打晕,埋在乱葬岗,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不回来,我是真的记不起你们了。”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