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将军整整等了一个下午,才被诚惶诚恐的沈公公请进了天子寝室。建安帝倚着厚实的被褥,有气无力地说道:“朕今日格外疲乏,睡了许久,劳大将军久等了。”
张大将军温声应道:“老臣等候皇上召见,是身为臣子的本分。”顿了顿又道:“皇上,近来有小人四处散播流言,对张家对老臣不利。”
“老臣一心为皇上分忧,却被人无端污蔑,实在冤枉。老臣今日来,是想请皇上每日临朝,处理政事。”
建安帝苦笑一声:“这里没有外人,朕也就和舅舅直说了。朕生病后,头脑昏沉,连奏折都看不明白,哪里还能处理政事?”
“外头那些小人,不知舅舅忠心,胡乱传言,意欲挑唆。朕不会中这等奸计。舅舅只管放心,继续替朕分忧。”
建安帝说得情真意切。
张大将军心情微松,看着建安帝道:“裴将军给皇上写信了?”
建安帝心中一紧,神色间流露出愤愤不满:“裴将军占了幽州,手中有兵有钱粮,又得百姓拥戴。她写信给朕炫耀罢了。”
反正,建安帝不将信拿出来,张大将军也不能索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有建安帝自己清楚。
张大将军心中冷笑连连,口中说道:“裴将军一日没举旗自立,就还是皇上的忠臣良将。皇上还是好生安抚,不要寒了裴将军的心。”
建安帝长叹一声:“满朝文武,还是舅舅对朕最忠心。”
张大将军神色和缓了许多,笑着叹了一声:“皇上的身上,也流着张家的血。老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建安帝感动得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舅舅这般心疼朕,朕不能让张家蒙受流言之困扰。从明日起,朕就去上朝。让所有人都看着,朕安然无恙,张氏是朕的心腹忠臣。”
张大将军来意达到,没有急着离去,好言宽慰天子:“皇上且安心。有什么难事,都交给老臣去办。”
建安帝愈发感动,握住张大将军的手:“朕一日离不得舅舅。”
唱完大戏后,张大将军告退离去。
建安帝所有的神情隐没,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可怕。
沈公公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过来了:“皇上,该喝药了。”
这药里,到底有没有另加的慢性毒药?
建安帝盯着碗里褐色的汤药,目光阴沉,冷不丁说道:“你代朕喝了这碗药。”
沈公公先是一愣,然后一惊:“奴才怎么能喝皇上的药?”
“朕赏你的,你喝了就是。”建安帝面无表情地下令:“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以后太医送药来,你端到朕面前,朕看着你喝。”
皇宫里不知有多少张氏的耳目眼线。每日三碗汤药,不管倒在何处,都会露出痕迹。药必须要喝下去,如此,既不露痕迹稳住张氏父子,也能观察药效到底如何。
沈公公显然也明白了。
试药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个卑贱的内侍,能为主子试药,是主子对他的信重。
沈公公低声应是,双手微微颤抖着,将药碗捧到嘴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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