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带来的消息如同在王帐内投下了一颗惊雷,短暂的死寂之后,是骤然爆发的喧哗与骚动。
各部首领脸上醉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惊疑、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楚人竟然主动出击了?而且是在他们刚刚结束内耗,正准备休养生息的时候?
端坐在白虎皮王座上的苏伦,脸色由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铁青,猛地将手中捏变形的金杯掷于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厉声喝道:“慌什么!都给本汗安静!”
苏伦目光死死锁定那名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的斥候,一字一顿地问道:“说清楚!楚人来了多少兵马?主帅是谁?如何进兵?”
斥候被苏伦的杀气所慑,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颤音回答道:“回……回大汗!楚军……楚军兵力浩荡,据观察,总数当在十五万上下!打的旗号是‘北伐大将军方’。”
“主帅正是……正是那征讨扶桑和西域的方南,楚军兵分三路,每路约五万人马,自庭州而出,呈钳形向我王庭方向推进!”
“方南!十五万!分三路!”苏伦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数年前在大楚国都那场大朝会上的耻辱一幕。
那个当时还略显青涩,却已在演武中让自己这位蛮族王子颜面扫尽的年轻身影,如今竟成了十五万大军的统帅,挥师北上,直捣蛮族的王庭!
一股混合着旧恨与新仇的怒火“腾”地冲上头顶,让苏伦几乎要咬碎钢牙。
听到“兵分三路”这四个字时,苏伦脸上的暴戾和惊怒却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
先是错愕,随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最终化为一阵充满讥讽与狂傲的大笑:“哈哈哈!方南啊方南!本汗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蠢货!”
苏伦猛地站起身,环视帐内面带忧色的各部首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诸位!若是那方南将十五万大军聚为一处,抱团滚进,依仗其火器之利,我等与之决战,或许还要费些手脚,付出不小代价。”
“可如今,方南竟狂妄自大,将兵力一分为三,每路仅五万人马,就敢深入我茫茫草原!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天赐良机于我草原勇士!”
苏伦大手一挥,指向帐外无垠的草原,意气风发地说道:“方南既然敢分兵,那我们就集中力量,挨个击破!传本汗命令,大军即刻集结!”
“首要目标便是方南亲率的中路大军,先斩其主帅,断其首脑,其余两路必定军心溃散,届时便可轻松剿灭!”
有部落首领出于谨慎,出言问道:“大汗英明!只是……为何我们不也分兵三路,同时迎击楚军?以我四十万之众,每路对楚军五万,亦是八倍之敌,优势依然巨大啊!”
苏伦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你懂什么!那方南能剿灭倭寇、平定高丽扶桑,甚至在西域也搅动风云,绝非浪得虚名之徒,此人诡计多端。”
“而且楚军的火器,我们只是听闻其犀利,却未曾亲身体验,不可不防。集中我四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先彻底碾碎他的中路军,才是最稳妥、损失最小的战法。”
“只要能速战速决吃掉方南中路大军,缴获他们的火器,其余两路楚军,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届时,缴获的无数精良火器、盔甲、粮饷,还有南边繁华的城镇、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奴隶女人,都将是诸位囊中之物,跟着本汗,踏平楚军,南下牧马!”
这番充满煽动性的话语,点燃了帐内众多首领的贪婪和野心,方才的些许担忧被对财富和胜利的渴望所取代。
众人纷纷起身,挥舞着拳头,狂热地高呼:“追随大汗!踏平楚军!南下牧马!”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再次响彻王庭上空,无数的蛮族骑兵从各自的帐篷中涌出,在王庭周围广阔的草原上聚集。
尽管经历了半年多的内斗,三位王子相互攻伐消耗了不少元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伦凭借着胜利者的威望和号召力,依然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了超过四十万的骑兵。
放眼望去,人马如潮,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战马嘶鸣声响彻云霄,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春末的草原上。
苏伦翻身上了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抽出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指向南方,声如雷霆:“草原的勇士们,随本汗出征,消灭楚军中路,取方南的首级!”
“吼!吼!吼!”四十万蛮族大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声浪震得脚下的草地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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