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齐把匕首在溪边涮了涮,刃口切开水流,将夕阳的金光劈成两半。“闭着眼走桩的时候,我发现脚比眼睛更可靠。”她赤脚踩在水里,脚趾蜷曲抓住滑腻的卵石,水流没过脚踝,带着细小的沙粒掠过皮肤,“就像科林的盾能感觉到木剑的力道,基兰的剑能顺着风势——原来最厉害的招式,是让自己和手里的家伙变成一回事。昨天我试着闭着眼摸匕首,好像能感觉到它的脾气似的。”
我往火里添了些枯枝,火星子窜起来,映得他们的脸忽明忽暗。三日前,科林还会被基兰的假动作骗得盾位偏移,气得直骂脏话;基兰总嫌莉齐的短矛扔得太近,两人常常拌嘴;莉齐则在绕桩时摔过两次跤,眼眶红红的却不肯哭。可现在,科林的盾能当武器,基兰的剑能借力,莉齐的脚步比猫还轻——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兵,而是能互相补位的阵。
“明天练‘夜袭’。”我往火堆里扔了块松木,香气混着水汽漫开来,松木特有的清香在林子里弥漫,“我会在林里挂铃铛,你们要在不碰响铃铛的前提下,摸到我身后。记住,不仅要避开铃铛,还要留意周围的动静,别被‘敌人’发现。”
科林的眼睛亮了,拍着盾面说:“这次我肯定能第一个到!昨天听声辨位我就进步了不少,今晚肯定没问题!”盾面被他拍得“砰砰”响,震得周围的小飞虫都飞散了。
基兰立刻接话:“别吹牛,上次听声辨位,还是我先找到你的!夜袭我可比你熟,小时候我经常半夜出去掏鸟窝,从来没被我爹发现过!”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木剑在身侧轻晃,剑穗扫过草叶带起细碎的响。
莉齐没说话,只是把匕首别回腰间,指尖在卵石上碾了碾,仿佛已在丈量夜路的距离。她低头看着溪水,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忽明忽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会小心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月光爬上树梢时,我们往营地走。科林扛着盾走在最前,盾面反射着月光,像面移动的小镜子,照亮了前方的路;基兰的木剑在身侧轻晃,剑穗上的铃铛偶尔发出细碎的响声,打破夜的寂静;莉齐走在最后,脚步轻得能接住落在肩头的夜露,手里攥着块光滑的卵石,那是她从溪边捡的,说能安神。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在地上交叠、分开,像幅流动的阵图。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初遇时,科林只会把盾举得老高,像块笨重的石头;基兰的剑总劈在空处,力道虽大却毫无章法;莉齐握着匕首的手还在发抖,连拔刀都要犹豫半天。
而现在,砺过的刃终于有了锋,磨过的心也生了韧——或许所谓的培训,从来不是教他们怎么赢,而是让他们发现,自己本就有赢的本事。就像科林的盾,不仅能挡,还能攻;基兰的剑,不仅能劈,还能巧;莉齐的匕首,不仅能刺,还能准。
夜风穿过青杨林,带着木盾的桐油香、剑穗的麻线味,还有莉齐匕首上的海盐气,在身后织成张无形的网。明天的夜袭会很难,林子里的铃铛错落有致,稍有不慎就会触发,可我知道,他们眼里的光,比铃铛更亮。那是经过磨砺后,对自己本事的笃定,对彼此的信任,这样的光,足以照亮任何黑暗的夜路。
走在后面,能听到科林在给基兰讲他今天用盾撞开木桩的事,基兰则反驳说自己的剑更快,两人拌嘴的声音里满是活力;莉齐偶尔会插上一两句,说他们都没自己掷矛准,引得两人同时转头反驳她,然后三人又笑作一团。
月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银辉,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件无形的铠甲。我知道,这夜袭的训练,他们定能完成得很好,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来时的样子,他们的眼神里有了光,手里的武器有了魂,彼此的配合有了默契,这就足够了。
林子里的虫鸣渐渐响起来,与他们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特别的夜曲。溪水还在流淌,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仿佛都在见证着这三个年轻人的成长。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青草、泥土和松木燃烧后的混合香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他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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