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听到张沉年的话后孙听然看了江咸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她这才把镜头对准了正在和小桔子玩游戏的雪拾。
她觉得这个小男孩儿一切正常，除了说话不太利索，其他哪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这时张沉年又让她把镜头拉近一些。
孙听然直接走了过去，把手机塞到了雪拾手里。
“乖，这位叔叔想和你聊天！”
张沉年：“……”
也行吧。
对方还不怎么会用手机，接过来后，一整张脸都贴在了屏幕前，张沉年只看到了他肥嘟嘟的脸颊。
直到孙听然把手机位置调整好，张沉年才对上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
又圆又黑，满是单纯。
他稍稍放心了些，看来这个男孩没有他想的危险，不过刚才在直播间他从孙听然身后经过时，自己分明看到了一抹金色从他背后掠过。
以他多年的看人经验，应该不会走眼。
“小朋友，你眨眨眼。”
雪拾听话地眨了眨眼睛。
“哎对，左右转头……慢一点，对，再张张嘴。”
江咸在一旁道：“张道长，你做人脸识别呢？”
张沉年“啧”了一声：“你懂什么？我是在看他体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江咸：“……”
看来“小江江”这个称呼以及良好的语气是道观限定，换魂的尾款结清后，他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弯。
“那你看出什么了？”
张沉年摇了摇头。
江咸：“……”
正当他把手机拿起来准备还给孙听然时，张沉年再次开口：“给我看看他的后背。”
江咸疑惑，自己先往雪拾的后背看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
但他还是让雪拾转过身，并撩起了衣服。
除了肉乎乎的，没什么特殊的。
可张沉年却皱起了眉头。
“他的脊骨处，有一道线。”
江咸闻言赶忙凑过去仔细看，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条顺着脊骨走向凹下去的竖线，不是每个人背上都会有的吗？
这时檀霄也走了上来，道出了不对劲。
“他身上肉比较多，这条线应该看不到才对。”
张沉年眉头微皱：“这说明，他的脊骨被人换过。”
江咸有些惊讶，可这时雪拾却瞪大眼睛拽了拽他的袖子。
“打晕，砍刀，骨头！”
他激动地说出了这几个词，江咸清楚了他的意思。
“还记得是谁做的吗？”
雪拾：“管家拿刀，砍，疼！”
江咸吃惊。
原来他的死并不单单是雪崩造成的，管家婆子把他带到那种荒郊野外，就没想让他活。
“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沉年道：“以前有种邪术，术士们取下魂体至纯之人的脊骨，再取其天门，混合以另一个婴儿的血做成血骨剑，供奉在已死之人的尸体前，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江咸看向雪拾的额头处，的确也有一些凹陷。
原来溪川宗一直在找的无垢魂体竟然就在眼前。
他们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找到，全是因为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另一伙人杀害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弱小的一个魂体会在雪山中流落这么多年。
檀霄问雪拾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雪拾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点了点头，随后找来小桔子给她出题的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了四个字。
“乔家宅院”。
听雪拾之前的描述可以判断出这是个大户人家，他们当即回到地府，准备找人查一下以前所有姓乔的有钱人家。
之前负责搜集江咸转世资料的那个员工有些奇怪：“老大，江哥前几世中有个富家少爷就姓乔，你是要查他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愣住了。
乔司？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江咸的前世，一个生前四处风流的小少爷，家道中落后去寺院躲了三年，而后被阴差在臭水沟旁被发现了他已经有些痴傻的魂魄。
当时这人的身份就有些可疑，但因为没有证据表明他和江咸被换魂有什么联系，再加上后来风遗的出现，他们自然也就没再管这个小少爷的事。
谁知这时雪拾却开口了。
“乔哥哥，是乔哥哥！”
江咸：“你认识他？”
雪拾点头：“乔司，哥哥！”
“他，是你的亲哥哥？”
雪拾摇头。
几人继续追问，最后才把他混乱的语言重新组织起来，大致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雪拾才是乔家真正的小儿子。
乔司被他们领回家，只是为了起到一个掩人耳的作用。
那时乔家人就已经知道，有一伙人盯上了雪拾的脊骨。
在那些人行动之前，他们连夜把雪拾送走，让同岁的乔司来冒充自家的小儿子。
这些事情全都是雪拾被送走之前，听大人们们讨论的。
然而不巧的是，在路上管家婆子就被杀了。
那些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把雪拾杀害，取走了他的脊骨。
乔家人知道此事后痛不欲生，而乔司也真的代替雪拾活了下来。
或许是出于对他的亏欠，乔家人对他一直是放纵娇惯的，直到他被送去寺庙。
至于后来他是怎么疯的，他们也不得而知了。
“所以我的前世并不是乔司，而是雪拾？”江咸已经快被绕晕了。
檀霄：“可以这么说。”
只不过在雪拾那一世，他的魂魄就一直被困在雪山。
“那风遗呢？”
如果他前世的魂体一直没有从雪山出来，风遗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们带着这个问题再次拨通了张沉年的电话。
张沉年则让他们带上小孩儿直接去道观。
案桌前，张沉年打量着雪拾，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咸觉得不对劲，把雪拾往身后拉了拉：“张道长，说吧。”
张沉年身子往后仰去：“无垢魂体并不是魂体内一点煞气都没有的，恰恰相反，其中煞气很足，只不过刚好和灵气抵消了。”
江咸努力消化着：“那和风遗有什么关系？”
张沉年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和外行人说话是有些麻烦，于是打算直接点。
“你前世的魂体一分为二了，一个转世后进入了这个孩子体内，另一个被溪川宗找到并囚禁起来，前不久才回到了你的身体里。”
江咸大为震惊。
“也就是说，现在我体内的魂体只是一半？”
张沉想了想：“也不算吧，这么多年他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江咸还没开口，檀霄就道：“可以把两个魂体重新组合移入江咸体内吗？给钱。”
张沉年“切”了一声：“你还真以为我掉钱眼里了？”
檀霄看着他：“不是吗？”
张沉年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主要是这个真没办法。”
“无垢魂体千百年不出一个，煞气和灵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浑然天成，根本不是人为可以干预的，”他尽量形容得具体一些，“就像一片沙漠天然分成了两部分，砂砾数量一模一样，等打乱之后让你重新分，你也不可能把数量完全对上。”
他继续解释：“而且这个魂体对他来说作用不是特别的大，该有的他现在也都有了，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江咸其实也不想让雪拾消失，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张沉年欣慰点头：“这才对嘛，所以，把他交给我就好了。”
江咸：“？”
原来他让自己把雪拾带来，是为了抢孩子？
身后的雪拾被他护得更紧了。
张沉年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江江，咱们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我只是想把他收作入室弟子而已！”
江咸更是不解：“一个魂体，怎么做你徒弟？”
张沉年挑了挑眉，一脸骄傲：“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些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正是盛放魂体的最好容器，我到时候挑个品相好的，也是给他们父母积德了。”
夭折的孩子……江咸听着倒是像什么巫术。
张沉年道：“反正放在我这儿是不会亏待他的，雪那个什么，你愿意吗？”
雪拾好像也听懂了他的话，犹豫地看向江咸。
江咸摸了摸他的头：“你自己选择就好。”
雪拾想了想，冲张沉年点了点头，脸上掩饰不住是期待的神色。
不过江咸却有些担心，以张沉年这种喜欢和徒弟谈恋爱的性子来看，他真害怕雪拾会惨遭毒手。
张沉年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我谈的都是十几岁才收入门下的徒弟，从婴儿时期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我真不会动那个心思！”
此时他又看向雪拾，眼中充满了慈爱的微笑。
“雪拾是吧？真可爱，来，叫师父！”
雪拾扯着江咸的衣角，怯生生喊道：“师父……”
“乖徒弟，来，师父抱！”
说着，他就弯下腰把雪拾抱了起来。
“还真沉。”
檀霄看出了江咸的犹豫，对张沉年道：“这孩子和江咸有缘，即使做了你的徒弟，也让他继续住在地府吧。”
张沉年：“那怎么行，入室弟子当然要跟着我才行！”
不过他毕竟不好硬抢人，于是道：“节假日和逢年过节都让他回去，可以吧？”
檀霄还想说什么，却被江咸拦住了：“就这样吧，在这里对雪拾也好。”
他一个充满灵气的魂体，一直待在地府也不是个事，被张沉年收了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两人回到住处后，江咸看到游黎正站在门前拨电话，看到江咸回来，他立刻按了挂断键。
“江哥回来啦！”
江咸倒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了，问道：“最近怎么样？”
游黎挠了挠头：“还好，就是公司有点忙，不过霍总对我还是挺照顾的。”
“进来坐！”
把游黎邀请进屋时，小骷髅正坐在遥控小汽车里转圈。
他手里拿着操纵柄，控制着小汽车躲避障碍物，速度很快，十分酷炫。
然而正当他想要和两人炫耀一下自己的技术时，却看到一个陌生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于是当场石化。
现在继续装自己是玩具还来得及吗？
江咸见状连忙打圆场：“这，这是我们买的新型玩具，充满电会自动跑圈。”
谁知游黎却道：“江哥你别骗我了，他又会操纵手柄又会转头看我的，怎么可能是玩具……”
江咸发现他的接受能力的确比之前强了不少。
小骷髅也不转了，从小汽车上跳了下来，和他打招呼：“阿园，你呢？”
游黎惊讶于这小玩意儿竟然会说话，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道：“游黎。”
“坐吧，别客气。”小骷髅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待客之道，怪有礼貌的。
游黎坐下后，小骷髅又去给他倒了杯茶，不仅让对方感到惊讶，也惊讶了江咸和檀霄。
小骷髅看出了两人的吃惊，于是附在江咸耳朵旁道：“小桔子告诉我，做个懂礼貌的孩子才能被主人喜欢！”
果然，还是被主人操控着。
游黎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对江咸道：“江哥，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江咸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游黎一脸紧张地瞅了瞅四周，道：“你们这里，有恶鬼出没。”
江咸看了檀霄一眼，随后又问他道：“什么恶鬼？”
游黎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有些艰难道：“前段时间我们勘测出了这里有些阴魂，这倒没什么，因为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世上存在奇奇怪怪东西的设定，只要它们不害人就行……可就在昨天晚上，我们的探测器在你们楼下检测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你知道我和谢飞看到了什么吗？”
江咸来了些兴趣：“什么？”
“一个浑身漆黑，满是獠牙的恶鬼就站在你家楼下往上瞅，他看得方向好像就是你们这层楼！”
江咸装作惊讶：“还有这种事？”
他和檀霄回来时倒是没见到这种东西。
游黎赶忙拿出谢飞的环形探测器：“江哥这个你拿着，如果它发出红色的亮光，就代表着你们附近有脏东西，如果它发出报警声，就说明脏东西离你们很近，越是厉害的鬼它的警报声就会越响！”
江咸刚想劝他自己留着，曲昭昭就穿门而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老大，抓到一个异化的雾面鬼，煞气挺足，要炸着吃吗？”
异化的雾面鬼和一般的不一样，他门已经不满足于吸食人的阳气了，而是开始吸食煞气。
只不过它们脑子不够，哪里煞气多就来哪里，结果没想到正撞枪口上。
游黎手中的探测器响了起来，声音巨大，他反应过来，赶忙用上面附着的镜片对准曲昭昭。
待看清楚她手中的东西之后，游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他们昨晚看到的那个恶鬼吗？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怎么徒手抓住它的？！
曲昭昭一看有外人在，直接把雾面鬼扔在了一边。
“小伙子，你能看到这东西吗？”
游黎下意识点了点头。
“行，没有吓得鬼哭狼嚎的……谈恋爱了吗？”
游黎彻底懵了。
曲昭昭分手后接连相了几次亲都没成功，那些男的帅是挺帅，可都太过自信，相处起来让人不舒服。
这小伙子看起来倒是挺老实，小奶狗类型，换换口味也不错。
曲昭昭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应该没谈过，要不要和我试试？”
江咸：“……”
“你矜持点。”
曲昭昭却不以为然：“我已经好久没谈恋爱了，你这也要阻止啊！”
不过她看游黎确实有些害怕的样子，觉得还是慢慢来比较好，毕竟谈小奶狗的乐趣就是一点点吸引他，慢慢看着他喜欢上自己。
只是她不知道，当她提着雾面鬼上来时，这个暧昧的过程就不可能存在了。
“先加一下微信吧。”
游黎赶忙拿出手机，让她扫自己。
曲昭昭微微一笑，小男生果然抵挡不住自己的魅力。
游黎望着被她扔在地上的雾面鬼，小心翼翼道：“这……你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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