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还不是新互市那档子事闹的!”李世民捶着腿,开始大倒苦水,“朝廷想办点事,难啊!”
“这钱嘛也紧巴巴的,人手更是不够。”
“偏偏那些江南来的同行,闻着味儿就扑上来了,一个个手笔大得吓人,到处请客送礼,就想把好处都捞自己碗里。”
“吃相难看,真是难看!”
“照这么下去,这新互市还没开张,怕是就得姓了沈,姓了王喽!”
“哪还有老夫这姓秦的什么事儿?”
这老家伙是狡猾,竟巧妙地将朝堂上关于经营权之争的难题,转化为一个“皇商”面对其他巨贾不正当竞争的烦恼。
这时,赵牧也终于调整好了那支梅枝,满意地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拿起旁边温着的酒壶,给李世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我当什么事呢。”他嗤笑一声,抿了口酒,“秦老哥,你这又是当局者迷了。”
“朝廷握着刀把子印把子,定规矩收税的是谁?”
“维持秩序派兵保护的是谁?”
“裁判员都是你的人了,还怕几个想上场赚钱的运动员耍花样?”
‘裁判员?运动员?”李世民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眨了眨眼,随即失笑:“赵小友你这说法…倒是刁钻!”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打个比方嘛。”赵牧用拿着杯子的手,随意指了指那些插好的花瓶,“比如你看,这花儿好看,瓶子也重要。”
“但朝廷没必要自己去烧瓶子,更没必要自己去种花。”
“天下最好的花匠和窑工多了去了,让他们去折腾嘛。”
他走到一瓶插着红梅和白南天竹果的琉璃瓶前:“朝廷要做的,是定下规矩,什么样的瓶子能拿来用,摆在什么位置,用了朝廷的地方得交多少租金,摆摊的时候不能欺行霸市之类的。”
“谁守规矩,谁就能来摆。”
“谁不守规矩,”赵牧伸手轻轻一弹,一枚南天竹果掉落在桌上,“那就滚蛋,换人上,反正主动权永远在定规矩的人手里不是?”
李世民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赵小友的意思是…朝廷只做这定规矩、收租子的?”
“不然呢?”赵牧挑眉,“难道你让皇帝陛下亲自去跟胡商讨价还价卖丝绸?这叫各司其职。”
“朝廷把互市里不同的区块,比如专门卖丝绸的、卖瓷器的、卖茶叶的,甚至卖驼马牲口的,划出来。”
“然后明码标价,公开来竞标嘛!谁出的价高,未来几年这个区的经营权就归谁。”
“朝廷坐着收钱,省心省力。至于他们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那是他们的本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规矩得定死。”
“比如,不能以次充好坏了朝廷声誉,不能欺压其他小商人,价格不能高得离谱吓跑客人。”
“违反了,重罚,罚到他倾家荡产,以后永远别想再进场。”
“这叫…嗯......特许经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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