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了点银子,从一位与会清客的随从那儿弄来的抄本。”
“据说是今晚拔得头筹的诗作。”
赵牧只是瞟了一眼,顿时乐了。
果然,又是柳文渊门下一位新锐才子的力作,辞藻华丽,用典繁复,通篇歌颂太宗文治武功,强调礼乐教化,重农抑商乃立国之本。
不过字里行间虽未明指,却隐隐透出对“奇技淫巧惑人”,“商贾逐利坏俗”的批判。
赵牧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随手将诗稿丢在一边,对身旁伺候的云袖笑道:“瞧瞧,玉烛调时钧轴正,坤维敬后鼎彝安,这马屁拍得,都快赶上魏征那老家伙的谏言表了。”
“不过这安字用得俗了,若换成固字,气象岂不更显稳重?”
“看来柳公手下这班笔杆子,火候还是差了点.....”
云袖见他还有心情挑字眼,不禁莞尔:“先生倒是心宽,看来也是没把这柳公放眼里呢。”
“心宽才能体胖嘛。”赵牧伸了个懒腰,“不过我把他放眼里干嘛?”
“不过这老家伙经过上次的教训,这次倒是学聪明了。”
“不直接弹劾,也不从生意上下手,改从这道统文脉上做文章。”
“这是想从根本上否定咱和东宫主张新政的正当性啊。”
沉默片刻,赵牧又转身对还撅着嘴闷闷不乐侍立一旁的阿依娜吩咐道:“让走得近?”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哼,你明白的。”
阿依娜小嘴一撇,道:“是,公子。”
夜渐深,宾客陆续散去。
赵牧却并未歇下,而是独自一人留在顶层雅阁。
案头的酒水,已换了一壶新沏的蒙顶石花,茶香清冽。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琉璃杯壁,赵牧眼中之前的慵懒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盘算。
柳文渊这一招,确实比之前的伎俩高明。
他攻击的不是具体的事,而是一种“名分”,一种“正确”。
在这种“正确”面前,任何辩解都可能显得苍白。
硬碰硬地去辩论实学与虚文孰优孰劣,正中对方下怀,会陷入无休止的口水仗。
“得换个法子……”赵牧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喃喃自语道:“既然你想玩雅的,我就偏给你来点俗的。”
“看看是庙堂上的高论传得快,还是市井里的闲话扎得深。”
他心中已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雏形,但这需要时机和一把合适的刀子。
饮尽杯中微凉的茶,赵牧打了个哈欠,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万事不盈于心的懒散模样。
楼下的笙歌依旧喧闹,赵牧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这场所谓的诗会风波,在他眼里,不过是又一出打发时间的趣事罢了。
毕竟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好不好用,通过东宫鼓捣出来的新政对大唐是有益还是有害,明眼之人都非常清楚,所以其实完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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