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内。
赵牧听着阿依娜汇报江南的捷报和柳文渊吐血的消息,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调试着他那架古琴的琴弦,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他沉吟片刻,对阿依娜道:“传信给老钱,风浪将息,可放手洽购。”
“是。”阿依娜领命,旋即又补充道,“派去江南的鹞鹰昨日刚至,正好可以带回信。”
赵牧拨动琴弦,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嘴角微扬:“这江南的绸缎,以后该换个主人了。”
柳文渊病榻前的空气,比他咳出的血还要粘稠阴冷。
长安的夏日已然热烈,但他的卧房却门窗紧闭,弥漫着浓郁的药石苦涩和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连续的重击......谢家覆灭,江南利益链条崩断,太子威望如日中天......
这些加起来,更是直接彻底摧垮了他本就因年迈和郁结而衰败的身体。
然而,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最后一点不甘的毒火。
“妖术……必是妖术……”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琉璃,新瓷,改良织机……还有他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凡人……凡人岂能有此能为?”
“此子……此子定是前朝遗孽,习得蛊惑人心的妖法!”
“他要动摇的是我大唐的根基!”
“是圣人的江山!”
他召集了仅剩的,最死忠的几个门客和学生,气息奄奄却字字狠戾地布置了最后一击。
他不再弹劾,不再搞商业打压,而是将矛头直指在他看来赵牧能在长安立足的根本......
也就是那些超乎常人理解的知识与技术。
很快,一股新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长安蔓延开来。
这一次,流言编造得更加具体,更加阴险。
“……听说了吗?那天上人间的赵东家,用的不是人间手艺!”
“可不是嘛!那琉璃,透明如水却坚逾金石,岂是凡火能烧出来的?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祭炼之法!”
“还有那新瓷,釉色那般温润均匀,据说烧制时,工坊里半夜能听到鬼哭啾啾,是以生魂为引……”
“最吓人的是那织机改良!”
“好端端的木头丝线,经他的手一摆弄,就能自己织出繁复花纹!”
“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嘘……小声点!据说他是前隋某个精通邪法的妖道后人,潜伏长安,就是为了用这些妖物蛊惑人心,败坏我大唐气运!”
流言利用了人们对未知事物的天然恐惧,将技术革新妖魔化。
一时间,不少人对天上人间以及赵牧鼓捣出来的那些东西,都戴上了有色眼镜。
有些胆小的妇人,甚至悄悄扔掉了家里购买的玻璃杯盏。
天上人间的客流,虽然未见锐减,但一些客人看楼内陈设的眼神,确实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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