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老,恐怕才是崔刺史今日最大的倚仗!
顾青衫脸色大变,正要反驳,赵牧却轻轻抬手阻止了他。
场面,瞬间从辩论,升级为了更为凶险的攻讦!
那老者话音落下,园内空气仿佛凝固。
崔刺史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其他反对海运的士人也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看向赵牧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敌意。
包藏祸心,取乱之道!
这已不是学术辩论,而是近乎定罪的政治指控!
顾青衫气得脸色发白,正要豁出去争辩,却被赵牧用眼神严厉制止。
此时冲动,正中对方下怀。
赵牧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园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无奈,又似有几分嘲讽。
可赵牧并未直接回应那老者的指控。
反而转向崔刺史,语气平和地问道:“崔使君,敢问这位老先生是?”
崔刺史意味深长的瞅了瞅赵牧,却沉声道:“这位乃是致仕的国子监司业,周鸿周老先生,德高望重,学问精深。”
他特意点明周鸿的出身,意在加重其话语的分量。
“原来是周老前辈,失敬。”赵牧对着周鸿的方向随意地拱了拱手,态度算不上多么恭敬,但礼数不缺。
随即,他却又目光扫过全场,最后才落回周鸿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开口道:“周老忧国忧民,担心商人恃财干政,担心漕工生计,此心可敬。”
“然而......赵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周老与诸位。”
“周老说商人恃财而骄,干预国政。”
“赵某想问,是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可怕,还是眼下漕运沿线,各级官吏,世家大族凭借掌控漕运之利,已然形成的盘根错节,尾大不掉之势更可怕?”
”是防范一个可能的风险要紧,还是革除一个已然存在的积弊更要紧?”
此言一出,一些了解漕运内情的官员脸色微变。
赵牧这话,等于直接掀开了漕运利益集团的老底,将矛头引向了真正的既得利益者。
不等周鸿反驳,赵牧却又乘胜追击般说道:“方才,周老担心漕工生计。”
“那赵某不禁要再问,是因循守旧,还是让百万漕工世代困于拉纤背粮,永无出头之日算是仁政?”
“还是说开拓新路,创造更多营生机会,譬如兴建港口,打造海船,组建水师,发展工坊,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有机会读书识字,从事更好的行当,算是仁政?”
“将人绑在一条看似安稳实则艰辛的路上,与给人更多选择的机会,孰优孰劣?”
赵牧这个问题,触及了更深层的社会变革理念,让许多习惯于传统思维的文人陷入沉思。
“最后.....”赵牧目光锐利地看向周鸿,“周老断言赵某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赵某倒想问问,我一不行贿官员,二不欺压良善,三不触犯唐律。”
“遵纪守法的做生意,哪怕在此地与诸位论道,所言所行,也皆在光天化日之下。”
“敢问周老,我所包藏之祸心,究竟是何物?”
“是让货物流通更便捷的祸心?”
“是让百姓用度更便宜的祸心?”
“还是让大唐水师更强大的祸心?”
“亦或是……触碰了某些人利益的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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