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帝姬轻声说道,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
燕诚郑重行礼,而后起身:“此地不宜久留,平泽王的追兵可能就在附近。请小帝姬随末将前往安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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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诚带着顾南湘一路向南,穿过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落。
七日后,他们抵达了一个隐藏在群山之间的小村庄。
“这里叫归燕村,”
燕诚解释道,“都是这六年来,一些不愿投降北蛮的大夏将士和他们的家人。大部分人都曾跟随过我,或者受过王皇后的恩惠。”
村庄比顾南湘想象的要大得多,简陋的屋舍依山而建,田地里种植着越冬的作物。
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孩子看到燕诚,立刻跑过来行礼。
“将军回来了!”
燕诚点点头,转向顾南湘:“小帝姬,这里就是我们在北蛮境内的最后一个据点。虽然简陋,但很安全。”
村民们闻讯赶来,见到顾南湘,纷纷跪地行礼。
他们的衣衫大多打满补丁,面黄肌瘦,但眼睛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这就是嘉柔帝姬?”
“端懿皇后的小女儿……长得真像皇后娘娘啊!”
顾南湘站在燕诚身旁,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角。
这些人的热情让她不知所措。
燕诚俯身轻声道:“小帝姬,他们都是忠于大夏的子民。这六年来,我们一直在暗中聚集力量,等待时机。”
当晚,燕诚将顾南湘安置在村中最好的一间屋子里。
虽然仍是土坯茅顶,但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铺着虽然旧但清洗得发白的被褥。
“这是皇后娘娘。”
燕诚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像说道。
顾南湘抬头,看见画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眉目间与自己确有几分相似。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画中人的脸庞。
“母后……”
她低声唤道,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母亲的模样。
燕诚的眼圈又红了:“皇后娘娘若在天有灵,见到小帝姬平安无事,定会欣慰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南湘慢慢适应了归燕村的生活。
燕诚为她找来了一位年迈的女先生,开始教她读书识字,学习南夏的礼仪和历史。
“小帝姬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女先生对燕诚赞叹道。
但顾南湘最喜欢的,还是听燕诚讲述南夏的往事。
每个夜晚,他们都会在油灯下长谈。
“永嘉二年城破那日,我本应战死在皇城外。”
燕诚的声音低沉,“但皇后娘娘早有预感,提前命我护送一批皇室典籍出城。她说,大夏可以亡国,但不能亡史。”
顾南湘静静地听着,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合二为一的半月玉佩。
“等我返回时,都城已破,皇上和太子被俘,皇后娘娘和太后……”
燕诚哽住了,半晌才继续道,
“我本欲以死谢罪,但想起皇后娘娘的嘱托,一定要找到两位帝姬。这六年来,我多方打探,才知福柔帝姬和嘉柔帝姬被掳至北蛮。”
“姐姐她……”
顾南湘轻声说,“为了保护我,受尽了屈辱。”
燕诚沉重地点头:“福柔帝姬的事情,我已听闻。她继承了皇后娘娘的刚烈。”
“燕将军,”
顾南湘突然抬头,眼睛在油灯下亮得惊人,
“我们还能回大夏吗?”
燕诚沉默片刻:“如今的大夏,已非昔日的大夏。灵帝被俘后,南渡的以秦相为首众朝臣拥立了灵帝的堂帝康王在南方即位,但朝政把持在几个世家大族手中。他们安于偏安一隅,早已忘记了收复故土的志向。”
“那北方的百姓呢?他们就该被抛弃吗?”
燕诚惊讶于六岁帝姬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仔细端详着顾南湘,在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他看到了一种超越年龄的坚毅。
“不该,小帝姬。北方百姓不该被抛弃,大夏的故土也不该被遗忘。”
燕诚郑重地说,“所以我们在这里,在敌人的腹地建立据点,联络各方忠义之士。终有一日,我们会打回去。”
顾南湘点点头,将玉佩紧紧握在手心:
“姐姐要我好好活着,好好看这个世界。但我现在明白了,仅仅活着是不够的。”
窗外,北蛮的星空清冷而明亮。
归燕村的灯火在黑夜中倔强地闪烁,如同南夏不灭的火种。
六岁的顾南湘在这一夜突然长大。她不再是那个只知躲避风雪的小女孩,而是北夏的嘉柔帝姬,身上流淌着献帝和端懿皇后的血液,肩负着姐姐用生命换来的未来。
燕诚看着油灯下的小帝姬,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端懿皇后。
那个曾经以智慧和刚强着称的大夏国母,如今在她的女儿身上得到了延续。
“我会教你一切,小帝姬。”
燕诚在心里默默发誓,“文治武功,帝王之道。终有一日,你会率领我们,重回南夏。”
也是因为自献帝和灵帝一脉的皇室之人在这五年来早已殉国的殉国因不堪折辱陆续残的残,死的死,而那偏安一隅的康王只是献帝兄长成王的庶妃所出,只是惯会得献灵二帝欢心,一路坐到了康王。
要不是秦松那个奸相是同康王关系深,而且顾氏皇室南逃到汴梁的只有康王,都不会有康王直接登基。
燕诚见识过端懿皇后才识武功,那般女子,小帝姬真的太像了。
况且古有妇好武皇,为什么不能再有一位女帝呢?
所以他同归燕村的众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南湘身上。
其他人倒没有想过南湘登基,只是听从燕诚安排,燕诚从见到南湘之后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深。
夜深了,顾南湘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从怀中掏出那枚凤凰玉坠,与半月玉佩并排放在一起。
“姐姐,我找到了燕将军。”
她对着玉坠轻声说,
“我不会再逃了。我要留下来,学会如何保护该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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