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合作社的带头人
1956年的早春,天气依旧寒冷,寒风呼啸着,带着冬日残留的些许寒意,肆意地吹过村头那棵古老而沧桑的槐树。然而,这股风却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力,当它掠过槐树时,那原本坚硬如铁的枝干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告诉人们,春天的脚步已经悄然临近。
在这片被寒风肆虐过的土地上,泥土里正悄然升腾着一股暖意。这股暖意虽然微弱,但却如同黎明前的曙光一般,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暖意逐渐扩散开来,冻土在暖阳的亲吻下开始渐渐松软,仿佛是大地母亲在张开双臂,迎接春天的到来。
田埂边的枯草根部,也在这股暖意的滋养下,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这些绿芽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它们却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宛如村民们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因为,村里要办农业合作社了!这个消息就像一阵春风,吹遍了整个村庄,让每一个村民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这个消息是驻村干部老周带来的。那天清晨,老周背着帆布包,踩着晨霜走进村,第一站就直奔谢文东家。彼时谢文东刚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沾着湿泥,张彩霞正站在灶台边烙饼,麦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在小小的土屋里弥漫。
“谢大哥,有大好事!”老周一进门就高声喊,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灿烂。谢文东放下锄头,擦了擦手上的泥,笑着迎上去:“周干部,快坐,彩霞,给周干部倒碗热水。”
张彩霞麻利地端来热水,老周接过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他放下碗,郑重地说:“谢大哥,上级号召成立农业合作社,把村民的土地、农具集中起来,统一耕种、统一管理,大家伙儿抱团过日子,一起致富!村里的情况我摸底了,你是劳模,又在部队待过,有威望、有能力,我和村里的老人商量了,想让你挑头当社长。”
谢文东手里的旱烟杆顿了顿,烟丝落在炕沿上,他没捡,只是皱着眉沉思。成立合作社,他不是没听说过邻村的动静,可真要落在自己肩上,他心里没底。他转头看向张彩霞,她正站在灶台边,手里拿着烙饼的铲子,眼神里满是信任,见他看来,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谢文东忽然想起十几年前,他刚参军那会儿。也是这样一个春天,指导员把他叫到跟前,说要让他当班长,带领班里的战士训练。当时他也是这样忐忑,可指导员拍着他的肩膀说:“谢文东,我信你有这份担当。”如今,老周的眼神,和当年指导员的眼神,重叠在了一起。
“周干部,我怕我干不好,耽误了大家伙儿。”谢文东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认真。
“谢大哥,你要是干不好,村里就没人能干好了!”老周激动地说,“你想想,以前各家各户单打独斗,有力气没处使,有好法子没人学。成立合作社,你领着大家,买耕牛、修农具,再请农技员来指导,咱们的收成肯定能翻番!”
张彩霞走过来,把烙好的饼放在盘子里,递到谢文东面前:“吃点东西再想,不管你做啥决定,我都支持你。”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股力量,像冬日里的炭火,暖着谢文东的心。
谢文东拿起饼,咬了一口,麦香在嘴里散开。他想起这些年村里的日子,谁家不是起早贪黑地干活,可收成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有一年大旱,他家的麦子几乎绝收,张彩霞抱着念军,坐在田埂上哭,他看着干裂的土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那时候他就想,要是能有个法子,让大家伙儿不再受穷,不再受天灾的欺负就好了。
“好,我干!”谢文东放下饼,眼神变得坚定,“不过我有个条件,合作社的事,得大家伙儿一起商量着来,不能我说了算。”
老周喜出望外,拍着大腿说:“好!就按你说的来!明天咱们开村民大会,让大家伙儿举手表决!”
第二天的村民大会,在村头的打谷场上举行。天刚亮,村民们就陆续来了,男人们蹲在地上抽旱烟,女人们坐在草垛上拉家常,孩子们在人群里追逐打闹,热闹得像过年。谢文东和老周站在土台上,看着
“乡亲们,今天把大家叫来,是要商量成立农业合作社的事。”老周拿起铁皮喇叭,高声说,“合作社就是把咱们的土地、农具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统一耕种,一起赚钱,一起过好日子!现在,我们推荐谢文东同志当社长,大家同意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我同意!谢大哥是劳模,做事公道,我信他!”说话的是村东头的王大叔,他和谢文东一起种了十几年地,知道谢文东的为人。
“我也同意!谢大哥在部队里当过干部,有本事,跟着他干,肯定没错!”
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村西头的刘老栓蹲在地上,吧嗒着旱烟,嘴里嘟囔着:“合作社?我看就是瞎折腾!土地都交出去,自己说了不算,到时候收不上粮食,喝西北风去?”
他的儿子刘二虎也跟着起哄:“就是!我家有两头牛,凭啥交出去给大家伙儿用?万一被用坏了,谁赔?”
刘老栓父子在村里算是有点家底,平时就有点恃强凌弱,村民们虽然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多说。谢文东看着他们,心里清楚,要想合作社办起来,必须先打消大家的顾虑。
他接过铁皮喇叭,走到土台边,声音沉稳有力:“乡亲们,刘大叔、二虎兄弟的担心,我理解。土地是咱们的命根子,谁也不想把它交出去。可咱们想想,以前各家各户种地,谁家不是顾头不顾尾?你家有牛,他家有犁,可你家耕地的时候,他家的犁用不上;他家播种的时候,你家的牛闲着。这不是浪费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成立合作社,土地还是咱们的,只是统一耕种。咱们凑钱买几头好耕牛,修修农具,再请农技员来教咱们科学种地,收成肯定比以前好。到时候赚了钱,按土地和农具的份额分红,你家的牛出力多,分红就多,绝不会让大家吃亏!”
“那要是赔了呢?”刘二虎喊道。
“赔了我负责!”谢文东的声音掷地有声,“我谢文东在这里发誓,要是合作社办砸了,我把我家的地和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
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谢文东坚定的眼神,心里的顾虑渐渐消散。王大叔第一个举起手:“我信谢大哥,我同意!”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我同意”的声音响彻打谷场。刘老栓看着身边的人都举了手,犹豫了半天,也慢慢举起了手。刘二虎见状,也只好跟着举手。
老周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高声宣布:“全体村民一致同意成立农业合作社,推选谢文东同志为社长!”
掌声雷动,谢文东站在土台上,看着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合作社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耕牛。谢文东带着村里的几个青壮年,揣着村民凑的钱,去几十里外的镇上买牛。路上,王大叔忍不住问:“谢社长,咱们买几头牛合适?”
谢文东想了想,说:“买三头,两头黄牛耕地,一头水牛拉车,足够咱们村用了。”
到了镇上的牛市,各种牛看得人眼花缭乱。卖牛的商贩热情地招呼他们,推荐着自己的牛。谢文东蹲在一头黄牛旁边,仔细地看着牛的牙齿、皮毛,又摸了摸牛的肌肉,然后问商贩:“这头牛多少钱?”
商贩报了个价,谢文东摇了摇头:“太贵了,这头牛虽然壮实,但年龄有点大,再耕几年地就不行了。”
商贩见他懂行,只好降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谢文东终于以合理的价格,买了三头健壮的耕牛。牵着牛往回走的时候,夕阳洒在牛背上,金光闪闪,像是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回到村里,村民们都围过来看牛,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刘二虎看着那头水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牛真壮,拉车肯定有力气。”
谢文东笑着说:“二虎兄弟,以后这牛就交给你管了,你年轻力壮,懂点养牛的法子,好好照顾它们。”
刘二虎愣了一下,没想到谢文东会把这么重要的活儿交给自己,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谢社长,我以前……”
“以前的事过去了,现在咱们都是合作社的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文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年底分红的时候,给你多算点工分。”
刘二虎心里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谢社长,你放心,我肯定把牛照顾得好好的!”
解决了耕牛的问题,谢文东又开始张罗修农具。村里的农具大多破旧不堪,有的犁头坏了,有的锄头钝了。他组织村里的铁匠,把各家各户的旧农具收集起来,重新打造、打磨。张彩霞也没闲着,她组织村里的妇女,缝补破旧的麻袋、蓑衣,为春耕做准备。
有一天晚上,谢文东忙到半夜才回家。推开门,见屋里还亮着灯,张彩霞正坐在炕边,缝补着一件旧蓑衣。油灯的光映在她脸上,柔和而温暖。
“怎么还没睡?”谢文东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张彩霞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等你呢,饭在锅里热着,我去给你端。”
“不用了,我不饿。”谢文东拉住她的手,她的手粗糙,布满了针眼,那是白天缝补麻袋时不小心扎的。他心里一阵心疼,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辛苦你了。”
张彩霞笑了笑:“不辛苦,你才辛苦呢,每天早出晚归的。对了,我今天和王婶她们商量了,以后合作社的缝补活儿,我们妇女包了,你们男人就专心种地、修农具。”
谢文东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他想起结婚那天,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红棉袄,低着头,跟着他走进这个破院子。那时候他穷,没给她像样的婚礼,可她从来没抱怨过。有一年冬天,他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她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去镇上看病,一路上,她的脚步踉跄,却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可不能有事”。
“彩霞,等合作社赚了钱,我给你买件新棉袄,再给你买块花布,做件新衣裳。”谢文东轻声说。
张彩霞笑着捶了他一下:“就知道说好听的,我不要新衣裳,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合作社能办好,大家伙儿能过上好日子,我就满足了。”
春耕开始了,合作社的耕牛在田里拉着犁,翻起一层层新土。谢文东领着村民们,按照农技员教的方法,播种、施肥。以前各家各户种地,都是凭着老经验,现在有了科学指导,大家的干劲更足了。
可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刘老栓因为自家的地离水源远,担心庄稼缺水,就偷偷把合作社的水引到自己的地里。这件事被王大叔发现了,告诉了谢文东。
谢文东找到刘老栓的时候,他正蹲在地里,看着水流进自己的田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刘大叔,你怎么能这么做?”谢文东的声音有些严肃。
刘老栓站起身,梗着脖子说:“我的地离水源远,要是不引水,庄稼肯定长不好。反正合作社的水多,用一点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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