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闷头扒饭的余文涛耳朵尖,听见“搬两箱”啤酒,立马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叔!那……那汽水能带两箱不?两箱是不是有很多瓶?你上次买回来的橘子汽水,早都喝光嘞!”
余坤安还没来得及开口,余母的“火力”立刻转移:“一个个的!白米饭管饱,肉也吃着,倒挑拣上了!一个个的,惯得没样了!又是啤酒又是汽水,村里谁家是这么败家过日子的?……”
余文涛见势不妙,脖子一缩,赶紧把脸埋进碗里,扒饭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余母念叨了几句,见没人接茬,也就收了声。
晚饭后,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红霞。一家人搬了小板凳,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消食闲聊。
晚风习习,余父借着天光,手指翻飞,熟练地用柔韧的篾条编织着新的地笼网。
池塘清理得差不多了,等过两天撒上生石灰彻底消消毒,蓄满水,他就准备去村边的小河沟里捞些小鱼小虾苗放进去散养上。
余坤安则坐着仔细翻拣着今天收上来的羊肚菌干货。他把收上来的干货都按照大小分类装袋。
余母扒拉着竹席上的菌子,问:“老三,今儿羊肚菌收了多少斤上来?”
“新鲜的有个三百多斤,晒干了能有三十斤出头!干的也收上来十多斤了!”余坤安答道。
余母叹口气,“唉,要是收购站也收些其他杂菌就好了。等过些日子雨下透了,山上的菌子捡都捡不完。”
余坤安失笑:“阿娘,这才晴稳一两天,你就盼着下雨?到时候草药都收不了,菌子也晒不干!看你还盼不盼着下雨了!”
余母赶紧啐了几口,“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们就当没听到我说的话。这好天爷可得稳稳当当多晴上几天!”
她这话也是现在村里大部分人的想法。只有大晴天,大家才能安心下地挖草药、钻林子捡菌子,都指望着多赚些钱。
他们家收上来的羊肚菌,除了第一天有人把家里攒的干货送来,后面提来的都是当天现捡的新鲜货。
羊肚菌要晒干比晾晒草药费时得多,得经常翻动,不然会捂出霉点,大晴天也差不多要三四天才能晒干一批。
所以,家里积攒起来已经晒干的草药,余坤安也没急着往县里送,就等着第一批羊肚菌干透了一起拉着去。
接下来的几天,接连着都是好天气,他们村子里一片繁忙。
只要不是懒汉,大家都是天蒙蒙亮就先下地侍弄庄稼,等太阳升高,露水一干,山坡上、林子里就都是背着背篓、挎着篮子采挖草药和捡菌子的身影,这时候没人舍得闲着,闲着的时间都是浪费的钱。
村子里的半大孩子们也爱往近处的林子里钻,提着小篮,见到能吃的菌子就拾回来,不拘是不是羊肚菌,反正自家饭桌上也能添个新鲜的菜。
余坤安三兄弟的院子里,晾晒的竹席架子又添了好几个,就这几天的功夫,收上来的新鲜羊肚菌又占了不少晒架。
几天的功夫,第一批收上来的羊肚菌终于干透了,家里的干草药也码了一大堆。
余坤安琢磨着,明天得抽空跑趟县里,把已经晾干的草药和羊肚菌都先卖掉,给家里腾出地方,也把能多腾出些空麻袋出来。
余母一边给竹席上的羊肚菌翻面一边说,“老三,你这趟去县里,记着买些炮仗和纸钱回来。眼瞅着就要到清明去上坟的时候了。”
“这就要清明了?”余坤安一愣。
余母看了他一眼,“日历不是就挂在墙上的吗,你都不瞅上一眼的啊?过两天就是了!说起这个,咱们家今年的火草粑粑都忙得没时间做了,我下午去地里择些火草回来,今年多做些。”
“行,炮仗纸钱,还有啥要带的不?”
“再打一桶散装白酒回来。旁的……你看着办吧。”余母想了想,年年上坟就那几样,也想不出还要添置什么。
“成,我到时去看着添置。”余坤安应下。
他转身走进堂屋,取下墙上挂着的彩色儿童挂历。这挂历是他在县里买的,花花绿绿的图画很招孩子们喜欢。小家伙们时常踩着板凳取下来翻看,但都小心翼翼的,至今也没弄坏一页。
日历上已经过完的每个日子后面,都用彩色蜡笔画着一朵小花花或一个小太阳,这些是余坤安之前教余文源做的记号,他们兄弟几家标记日历的活都归孩子们管。
昨天是公历四月一号,格子的空白处,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还有光芒的小太阳,这个是今早余文源踩着椅子画的。
今天的格子上还空着,他看了下后面的日期,再过两天就是公历四月五日,农历三月十二,就是清明节了。
“我靠……‘清明时节雨纷纷’,过两天不会又要下雨了吧!”
他几步走出堂屋,仰头望天,碧空如洗,怎么看也不像要变天的样子。
他甩甩头,把这点担忧抛开,转身又去院子里继续翻晒草药和菌子。
等把院子里晾晒的草药菌子都仔细翻了个遍,他才晃晃悠悠转到老屋这边。
先去了后院,给又窜出一小截高的重楼苗浇了遍水,又翻了翻埋着天麻种看看出苗情况。
忙活完这些,他就去池塘边帮余父搭鸭棚。
余父自己打算等小鸭子再长壮实点,就不全养在余坤安家后院了,白天赶到池塘散养,晚上就关进这池塘边新搭的鸭棚里。
下午收草药时,余母顺嘴跟几个相熟的婶子提了句余坤安明天要去县里。
这不,结完账,那几个婶子都没急着走,在院子里等到余坤安忙完手上的事情。
“阿安啊,听你阿娘讲,你明儿要去县里采买些香烛纸钱?能不能……顺道帮我们也捎些回来?”
“是啊是啊,我们家这些天光顾着挖草药了,镇上赶集都没顾上去。眼看就要清明了,家里一点没预备,你看方不方便……”
余坤安想着自己横竖要去一趟,也就爽快应承下来:“行啊,婶子们要多少,都说说,我记下来。”
他从王清丽记账的本子上撕了张空白纸,又拿过了支笔。
这家要三把香、两刀黄纸;那家要五把香、三刀纸钱外加一叠金箔元宝……村里人家,大部分早就趁赶集时置办好了,或是家里有存货。最后拢共也就十来户托他捎带。
他把这些有需求的都登记好,这才继续忙着院子里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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