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丽在伙房门口听见这爷仨的对话,忍不住抿嘴笑,两个傻儿子太好忽悠了,他爹说啥都信。
今天照旧要去地里除草。余父余母他们吃过早饭就扛着锄头先走了。
家里几个孩子也自觉得很,戴上小草帽,牵着牛羊,跟在大人们后头下了地。
余坤安在院子里把床装好,擦洗干净搬进房间,这才慢悠悠扒拉完早饭,扛起锄头晃悠着往地里去。
上午天还不算热,玉米苗已经蹿到人大腿高了。放眼望去,田埂地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农家人就趁着早上这凉快时候,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山的上山。
“老叔!你来啦!”
“阿爹!”
几个孩子都在田埂上忙活,把余母他们薅下来扔在地埂上的杂草归拢起来。
一个个戴着小小的草帽,小脸还是被晒得红扑扑,活脱脱一群勤勤恳恳的小农民。
“加油干!”余坤安走过去,“干完回去,给你们发零花钱!”
“好嘞!”孩子们眼睛一亮,干劲更足了,“我要买玻璃珠!”
“我要买糖吃!”
“我也要买!”
有了奖励的诱惑,小家伙们不仅收草更卖力,还学着大人们,拿起自己的小锄头,有模有样地跟着锄地。
余坤安把孩子们归拢好的青草挑回去,撒到池塘里喂鸭子。
然后和余二哥他们一起,从家里的粪坑挑来粪水浇玉米。
快到晌午,太阳越来越晒。余母怕孩子们中暑,招呼着先把他们带回家。余坤安哥几个还得继续顶着日头干活。
今天天气异常闷热。午饭老太太就去菜园子现摘了四季豆和菜瓜,随便炒了两个清淡小菜,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余坤安正瘫在堂屋门边的竹椅上躲阴凉,余母就从老屋那边急匆匆过来了:
“老三!别摊尸了!赶紧起来收草药!这天色不对头,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余坤安懒洋洋地应着:“好嘛好嘛……那等会儿不用下地了吧?”
余母瞪他一眼,“你就只晓得躲懒!搞快点!这雨是说下就下的!”
余坤安不敢再磨蹭,赶紧招呼人。大家七手八脚把院子里晒架上的草药、竹席上的干货,一股脑往旁边空屋里搬。
天气闷热,等收拾妥当,个个都忙出了一身大汗。
余坤安抹了把脸上的汗:“下雨天收东西硬是麻烦!改天我去买点遮雨布回来,下回下雨直接盖上,省事些!”
“也可以,”余母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盖雨布是方便些!”
“嘿嘿,阿娘你同意?”余坤安有点意外。
“这有哪样不同意的?干正事,我怎么会反对嘛!”余母挥挥手。
刚歇口气,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打在瓦片上、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气。
跑出去野的小崽子们,也嗷嗷叫着,顶着雨冲回了家。
一家人挤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听着雨声,看着屋檐下挂起的水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
余大嫂她们难得清闲,拿出针线,给自家男人缝新衣裳。
这种季节的雨,多半是阵头雨。果然,下了一个多钟头,雨势渐小,慢慢停了。
“安子!晚上去河边抓田鸡,去不去?”
余坤安正被几个小崽子缠着在堂屋里玩新买的弹珠,余坤清就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进了院子。
余坤安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是抓田鸡的好时候啊!
尤其是刚下过暴雨,河水涨起来又退下去,憋了一天的田鸡纷纷爬出洞来透气纳凉。
这时候只要带上手电筒和麻袋,沿着河沟走。手电光一照,那些田鸡就定住不动了,只要手脚轻快,一抓一个准。田鸡肉,又嫩又鲜,无论是水煮还是爆炒,都是难得的美味。
“去!怎么能不去!”余坤安来了精神,“等会我叫上大哥二哥!”
余坤清:“要得!那晚上吃完饭我来喊你!”
“好!”
下午没几个人来卖货的。刚下过雨,地里黏哒哒的,也不适合下田。
余坤安他们难得偷了半日清闲。
天刚擦黑,余坤安兄弟几个和余坤清就聚齐了。每人一手提着个麻袋,一手握着亮晃晃的手电筒,踩着还有些湿滑的小路,朝河沟走去。
暴雨洗过的夜晚格外清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水草的清新气息。四下里蛙声一片,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走到河道边,他才发现今晚出来抓美味的人还真不少。
河岸上星星点点的手电光晃动着,都是村里来抓田鸡的村民。这不要钱的美味肉食,谁不想来打打牙祭?
几个人在浅水边分开。余坤安提好麻袋,拿着手电,光束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过湿漉漉的石头、草丛、浅滩。
一只肥硕的田鸡,正傻乎乎地趴在青石头上。被强光一照,它就直接定住了,一动不动。
余坤安迅速把手电换到另一只手,空出的手快速探出,精准地捏住田鸡顺势丢进麻袋里。那田鸡在袋子里才后知后觉地蹦跶起来。
田鸡这东西,刚被光照到时会有片刻的呆滞,但反应极快,一旦过了那几秒,对光线就异常敏感,蹭一下就逃得无影无踪,再难抓到。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只听见哗哗的水声和偶尔压低的招呼声,没人高声喧哗,生怕惊跑了这些小东西。
不过抓的时候也得留个心眼,难保不会从湿漉漉的草丛里惊出条水蛇来,那可有得罪受了。
今晚手气不错。余坤安还没走出多远一段河道,麻袋就沉甸甸的了,掂量着少说也抓了二十多只。
他不禁感慨,还是这年头好啊。山清水秀没污染,田鸡多得是。哪像后来,别说田鸡少了,就是有,大家也不敢随便抓来吃,怕寄生虫。
抓田鸡的乐趣,就在于和寻宝一样。手电光扫到目标,眼疾手快地抓获,丢进袋里,成就感十足。
接着光束移动,又去寻找下一只。这雨后的河沟边,田鸡多得是,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不知不觉,手里的麻袋越来越沉。余坤安直起有些发酸的腰,抬头望向夜空。
暴雨洗过的天幕,缀满了亮晶晶的星子,银河清晰可见。低头再看河岸,星星点点的手电光在黑暗中游移闪烁,与天上的繁星呼应着,别有一番野趣。
“安子!你抓着多少了?”余坤清隔着一段水喊过来,“我这袋,少说也有六七斤!沉得很!”
“我的肯定比你多!”余坤安掂了掂自己的袋子,颇有些得意。
“真的假的?我看看……”余坤清趟水过来,接过余坤安的麻袋掂量,“嚯!好像是要重些!”
“怎么样?服不服气?”余坤安笑道。
“这有啥好比的!”余坤清把袋子递回去,嘿嘿一笑,“我再去抓几只不就赶上你了?不过……我这差不多也够了,再抓下去,怕是要把人家的种都抓绝了。”
“你小瞧这些田鸡了!这玩意儿,一只就能下几千颗籽,子子孙孙无穷尽!抓不完!”
“安子,阿清,你俩嘀咕啥呢?抓着多少了?”余大哥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上游过来。
“讲田鸡的子孙万代!”余坤清笑着答。
“走走走!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余大哥招呼着。
余坤清笑嘻嘻地爬上河岸:“走!今晚回去就给它抽筋扒皮,收拾出来!”
余坤安也跟了上来,揶揄道:“啧啧啧,大晚上的,你讲这话,活像个变态!”
“你不变态?你连皮带骨头直接吞?”余坤清回嘴。
“嘿嘿,”余坤安提了提麻袋,也笑了,“我也得回去给它们抽筋扒皮!明天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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