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没心没肺的！”余父瞪他一眼，“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地里的庄稼得被吹倒多少？你说凉快？”
“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光愁也没用啊。”余坤安小声嘀咕。
“唉，这好端端的，怎么说下就下这么大？早上还大太阳呢，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雨啊！”余母也跟着叹气。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总比连着阴雨强，要不然庄稼烂在地里……”
“呸呸呸！胡咧咧什么呢！”余母赶忙打断，“眼看就要割麦子了，得求老天爷多赏几个大晴天才是！”说着抬手就要打他。
余坤安只好配合地“呸”了几声。果然，到了傍晚，雨势渐小。
余父和余大哥一等雨小了些，就戴上斗笠，急匆匆去地里查看庄稼了。
余文涛三个读书娃比平时晚回来了些，一个个举着大大的芭蕉叶冲进院子，鞋子用绳子拴了挂在脖子上，裤腿卷到了大腿根，光着脚丫，哇哇叫着冲进堂屋，留下一地泥水印子。
余坤安这才发觉，家里好像一直没买过雨鞋。
他心里记下，下次进城，得给全家每人安排上一双。
余母心疼地拉过几个孩子，先检查他们的书包。还好，用塑料袋包得好好的，没淋湿。这才赶他们去伙房用温水擦洗换衣服。
“安子，明天还去鹿鸣村收货不？”余二哥抽着烟问。
“看情况吧。下了这么大雨，路肯定不好走。明天要是路面干了点儿就去，不然就缓一天……”
余坤安话还没说完，就被余文波大呼小叫地打断：“哇哇哇！咱家柴棚长菌子啦！”
“大惊小怪什么，长个菌子有啥稀奇的！”余坤安有些嫌弃地道。
“老叔，真的！长了好多！”余文波见大人们不信，从角落捡起一根木棍跑过来。
余坤安一看，还真是。那根木棒应该是被遗忘在角落的柴火上，密密地长着一簇簇榛蘑。近期雨水多，这潮湿的环境正适合菌子生长。
“阿波，干柴抱来了没？”余母在伙房喊。
“哦哦！来了来了！”余文波忙把长满菌子的木棒往余坤安身上一塞，扭头就跑。
“我草！老子才换的干净衣服！”余坤安躲闪不及，没好气地骂。
他拿起木棒仔细看了看：“这木头以前就长过菌子。”
“留着吧，以后还能再长。”余二哥说。
“嗯，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
余坤安转到柴棚角落，果然又找出几根长了菌子的木棒。
他把上面的菌子小心采下，然后把木棒拿到后院，挨着他种天麻的那块地搭好，上面轻轻盖上一层松软的腐殖土。那块地本来就用废草席垫着，又背阴，比较适合放这些木棒。
等他转回前院，余父他们也从地里回来了，正说着话：“地里的水排了些，麦子没事，玉米杆倒了一些，我都给扶正了……”
“老天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余母连声道，松了口气。
下午这场大雨到底还是造成了影响，晚上他们村停电了。
饭桌上，几个孩子唉声叹气，遗憾没法去余坤清家看电视了。
他们没去成，余坤清却自己上门了，他是来约余坤安晚上去河里抓田鸡的。
“老叔！带上我一个呗，我也想去！”余文涛第一个举手，积极申请。
“不行，你们明天还要上学呢，早点去睡觉！”余坤安想都没想就拒绝。
“老叔！我不上学！”余文波紧跟着嚷起来。
“你也不行！万一脚滑被水冲走了怎么办？”
“我就在岸上给你们看着！”余文波不死心。
晚上去抓田鸡！他哥都没去过，他要是能去，够吹好几天的！
“要你在岸上干嘛？”
“我……我给你们望风！”
“抓田鸡望什么风！”
最终，余文波还是没能去成。不是余坤安不让，而是他亲娘直接镇压了。
余坤安他们也没立刻出发。刚下过雨，得等河水退下去一些才好抓田鸡。
几个人干脆点起煤油灯，在堂屋门口打起扑克来消磨时间。
余坤安正洗着牌，忽然觉得旁边有人，一扭头，发现余文涛、余文泽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
“啧，你俩小子，想学打牌？”余坤安左右看看，觉得好笑。
“嘿嘿，老叔，我们就看看！看看！”
俩小子感受到余大哥、余二哥瞟过来的眼神，顿觉不妙，识相地溜了。
没了孩子在旁边，王清丽她们又在堂屋里听着收音机，余坤安便掏出烟盒，自己先点上一根，然后把烟盒丢给其他人。
“唉，还是你家清静。”余坤清点烟的时候，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咋了？”余坤安看着手里的牌，头也没抬。
“自打我把电视搬回来，家里就没消停过！天天挤满了人，我以前咋不知道我家这么受欢迎？不开电视都有人守着，地上全是瓜子壳、痰渍……关键吃饭时候都有人看着，真他娘的难受！我媳妇这两天把我胳膊都掐青了！幸亏今天停电，总算清净点儿！”
“嘿嘿，谁叫全村就你家有电视呢？不去你家去哪？”
“早知这样，老子打死也不买这破电视！安子，你给我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媳妇非得跟我干架不可！”余坤清一脸苦恼。
“呃……这能有啥办法？”
余坤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有几个馊主意，但做了肯定落村里人埋怨的。
他想了想，也没有说出来，余坤清只要下决定，也是很容易解决的。
“唉~~”余坤清长长叹了口气。
“该你出牌了！赶紧的，老子这把就要赢了！”余坤安用脚踢踢余坤清的板凳。
打牌时间过得很快，等他们准备收拾牌摊子，家里大人孩子早已洗漱睡下了。
“河水应该退得差不多了，走吧。”余坤清晃了晃手电筒。
“我靠，小点声！我媳妇孩子都睡了，别吵醒他们！”余坤安踢了他一脚。
“啧啧，知道你小子疼媳妇，别老挂在嘴上显摆！”余坤清用手电筒的光晃他眼睛。
余坤安作势又要踢，余坤清笑着小跑出院门。几人出了院子，说笑声才恢复了正常音量，一路说笑着朝河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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