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边菌子还真不少!还是这羊肚菌实在,能卖上价钱。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往这边来了。”
余母一边麻利地采摘,一边指挥余坤安,“你去,往那边喊喊你大嫂二嫂,让她们都过来这边捡!这块地不小,够咱们忙活一阵子了。”
这片林地确实开阔,一点点搜捡过去要费不少时间。
余坤安也懒得跑腿,直接站在原地,双手拢在嘴边,扯开嗓子朝山林深处喊道:“大嫂——!二嫂——!!”
喊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
余母无语地又白了他一眼,这懒筋抽的,几步路都不想走。
该说不说,一家人到底是有一家人的默契。余坤安只是喊了几嗓子,远处就隐约传来了余大嫂和余二嫂的回应。
没过多久,两人就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她们一眼就看到了余坤安篮子里那些显眼的羊肚菌,顿时惊喜道:“哟!安子,今天运气这么好?捡到这么多羊肚菌!在哪儿找到的?”
“就这片,阿娘让我叫你们过来一起捡!”余坤安指了指周围。
余大嫂和余二嫂闻言,二话不说,立刻放下背篓,提着篮子,分散开来,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余坤安把自己篮子里的菌子倒进母亲的背篓,也换了个方向继续寻觅。
四个人在这片草坡上,埋头苦干了两个多小时,几乎把每一寸草地都篦了一遍。
最终,每个人的背篓里都收获颇丰,尤其是羊肚菌,占了相当大的分量,其间还夹杂着不少肥嫩的青头菌。
看着几乎被洗劫一空的草坡,余母几人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
“哎,要是这边的山林,块块都像这边这么出菌子就好了!”余二嫂感叹道。
“想得美!”余大嫂笑着打断,“其他林子里就杂菌多些。”
“唉,也就是羊肚菌和牛肝菌现在能卖上点钱,其他的,再好吃,也只能是给自家饭桌上添个菜。”
余母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把背篓里的菌子归置好,又扯了些新鲜的蕨类植物和杂草盖在最上面,既能遮掩,也能保鲜。
“回了回了,日头都到头顶了,肚子是不是都饿了?”余母发话。
早上喝的那碗稀饭,经过一上午的体力消耗,早就没了踪影,饥饿感阵阵袭来。
余坤安带着她们回到放背篓的地方,重新背上那沉甸甸、满是鸡血藤和菌子的背篓。
返程的路上,他的篮子不知不觉间又捡了半满。
山风穿过林隙,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闷热。
余母三人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地聊着今天的收获。余坤安吊在队尾,尽管背上的鸡血藤和菌子沉甸甸地压着,他的眼睛却依旧在路旁的枯草丛、树根底下扫巡,指望能凭运气和眼力捡漏。
就在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堆颜色灰白色的干巴菌上,刚弯下腰,手指即将触碰到那丛形如层层莲座状的菌子时,走在前面的余大嫂猛地出声,声音带着急促:“安子!快站住!别动!”
余坤安:“……”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在听到警告的同一刻,他硬生生收回了迈出的脚。
他屏住呼吸,顺着余大嫂惊慌的视线重新看向那丛干巴菌。
这一看,顿时让他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我靠!”他低咒一声,心跳加速,后怕的冷汗瞬间冒出来。
只见在那丛干巴菌旁边,盘踞着一条足有小孩手腕粗细的花纹蛇!黄褐相间的环状花纹与周围腐烂的枯叶、斑驳的光影完美地融为一体,若非仔细分辨,根本无从察觉。
那蛇身微微盘绕,蛇头昂起,一双冷冰冰的蛇瞳正漠然地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猩红的蛇信子慢慢地吞吐着。
余坤安的大脑一片空白。这花纹……是他不认识的蛇种!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万幸,那蛇似乎刚饱餐一顿,攻击欲望并不强烈。
它只是与余坤安对峙了短短几秒,余坤安竟然从那那眼神里不合时宜的品出了一丝轻蔑的意味。
随即,它便松弛下来,粗长的身躯灵活地一扭,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旁边茂密的草丛,只留下枯叶被压过的细微痕迹。
余坤安回过神。我靠!神他妈轻蔑!
他这时候才敢大口喘气,胸腔剧烈起伏,腿肚子一阵发软。
他需要缓缓,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居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种湿热天气,正是蛇虫频繁出没的时候,是他自己太大意,放松了警惕,忘了先用手中的长棍打草惊蛇。
“怎么了?魂儿还在吗?吓傻了?”余母带着担忧和责备的声音响起。
余坤安这才抬眼望去,发现余母、大嫂、二嫂三人不知何时都已围了过来,每人手里都紧握着木棍,显然刚才随时准备出手。
“没……没事了。”他声音还有些发哑,“刚刚光顾着看菌子了,没注意到……真是见了鬼了!”
“我看你眼里是只有菌子!那么大一条盘在那儿都瞧不见!你是不要命了还是咋地?这要是被咬上一口,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们……”
余母的担忧化作了连珠炮似的数落,话语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气恼。
余坤安自知理亏,一句也不敢辩驳。
接下来的路程,他彻底收了心,专心赶路,再也不东张西望想着捡漏了。
余母的碎碎念伴随着脚步声一路不绝,到最后,余坤安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走着走着,他感觉有冰凉的水滴落在了脸上,抬头透过茂密的树冠望去,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山雨欲来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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