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骤然一声巨响,似整个天地都在晃动,随着刺眼的白光乍现,霹雳的雨珠倾下。
砸在树叶屋顶的巨声,似要将大地摧毁一般。
柳依依骇得不禁一抖。
轰隆隆——
外面的惊雷还在滚着,柳依依攥紧了手心,弱弱唤了一声,“凛哥哥。”
顿时,烛灯也戛然而止了,柳依依尖叫一声往端坐在椅上的小少年扑去。
“凛哥哥,我害怕,呜呜。”
孤淮凛还未来得及反应,软软的一团已经钻进怀里。
他微叹息一声,“别怕。我去点灯。”
他欲起身,然怀里抱得死死的小丫头却是不由他动一分。
“我去点灯。”
他无奈,又道。
然小丫头竟是愈抱愈紧了,“不要你走。”
就这样相持半晌,孤淮凛抿着唇手摁住了少女环住自己腰身的一双臂。
触及绵软的那一刹,孤淮凛稍僵了僵,竟从未想过女子的体肤竟是这般的软嫩。
似自己一用力便能掐出水来,甚至掐断这手骨。
他用力往下拉,柳依依吃痛,总算放开了人,却也是紧紧攥住他的大掌。
孤淮凛摇了摇头,拉着人去寻那火折子。
一只手不能将灯盏续上,孤淮凛敛眸,“先松开,你捏着这。”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两只手又攥住了孤淮凛递上来的袖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足有毁天灭地之势,滚滚惊雷一声一声的霹雳而下。
柳依依拉着人的袖袍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夜深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孤淮凛耐着性子劝道,拖着人往门的方向拉。
“不要,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还在打雷,我会被劈死的。”小丫头眼儿已氤上水雾,又怯又惧的望着他。
“你不会被雷劈死的,我唤个侍女来送你回去。”
话音落下,岂料小丫头竟是哭了出来,“不要,我不要走。我会被淋湿的,淋湿便是感染风寒,明日爷爷要是知道了便会责罚你的。”
湿漉漉的大眼流转明辉,含有几分说服力。
孤淮凛有些头疼,小丫头年纪不大倒学会软硬皆施了。
“这间房里只有一身床。”
见人态度松懈了稍许,柳依依连忙道:“我们可以睡一身的!”
孤淮凛被这小丫头这般言语骇得太阳xue突突的跳。
竟要同塌而眠?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从未与人这般亲密过。况且,他喜洁,自己用的东西尤不爱别人碰。
瞧见了小少年微冷幽眸里的不情愿和寒气,柳依依纵使有些害怕,但也不想退缩。
睫毛一眨,一滴泪缓缓自眼角滚落,在粉腻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清透的痕迹。
如斯僵持晌久,孤淮凛终是先妥协了,由洗的干干净净、褪去鞋袜的小丫头爬上了榻。
在瞧见柳依依泛红但却泛着狡黠的清眸时,他已明白自己或是被这丫头骗了。
她的目的便是为了这张宽阔的架子榻。
柳依依唇边的笑掩不下去。
“凛哥哥,你的床好大好软啊!也好香啊!”
垂髫年纪的小丫头毫无男女之别,在宽阔绵软的塌上滚了又滚。
见孤淮凛有些沉着脸仍是有些不情愿,她连将人拉了上来。
拍了拍留着一半的流苏软枕,“你睡外面,凛哥哥。”
当日夜里,小丫头睡得尤不老实,似八爪鱼一般黏腻在他身上,外面惊雷一滚,带着她也要抖上一分。
翌日一早,待柳依依醒来时,孤淮凛已经不见了。
询问了兰台侍女,才知道他一早便收拾去了书院。
小丫头难免有些黯然失色,就这么不喜欢她?这么急不可耐的避开她?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花木也一年比一年繁茂馥郁。
就这样过了几年,待孤淮凛又一次归家时,满是稚涩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含苞待放,以前婴儿肥的娇靥如今长开了些。
娉婷袅袅,豆蔻韶华。
十三岁的年纪,立在春风里,竟是比百花盛放之姿还要魅惑人心。
再有一两年便及冠的自己在看到其的第一眼,竟是无端生了些异样。
父亲像往常一般备好了菜肴,身着绿衫的小丫头看到他时,亦是怔愣在了原地。
柳依依有些不敢擡头看。
面前的男子俊拔高大,一席白袍聚雪含月般清冷,记忆中那张精雕细琢的俊脸此刻更是美得不像话,美得让人觉得多看一眼便是对这云间月画中仙的亵渎和染指。
那双昳丽的桃花眸也更冷了,有些疏离的冷,虽唇角是挂着淡淡的笑与爷爷说着话。
可她觉得,这人光是站在那里也令人望而生畏,拒人千里之外。
这些年,她很少见他了。
他这次去的书院很远,鲜少回来,便是回来了,也是匆匆吃了个饭便走,而她与其更少碰面了。
“怎么了依依?别杵在那儿了,你也很久没见你凛哥哥了,过来叫叫人。”
孤傲山发现了半隐在门后的小少女,连招手将人唤了过来。
柳依依捏了捏手心,呈皓腕于腹间走上前去。
这些年爷爷也请了许多先生嬷嬷来教她许多高门贵女们学的东西。
插花、点茶、研磨,甚至暗中在书房帮着他修复古老的书籍典策。
若不提起修复,她倒真的险些忘了自己十几年前未来这异世时是一位古籍修复员呢。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得太远,柳依依回过神来,行了个礼。
可叫出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叫哥哥……还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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