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家宴
一行人进得正厅,萧夫人因身体不好,早早的便被侍女扶去休息。其他众人包括四龙四虎及谋士方镜亦分别介绍见礼,因为是家宴,并未请外人,喝罢了接风茶,陆少白命人将酒菜摆上。
陆少白依然坐在于上座,欧阳剑羽位右首,萧敬本想紧挨父亲居左手坐,祝宝儿却粘了陆少白坐在了左首。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地位低,妾的地位更是低上加低,尤其是无出子女的妾室身份地位尤低。这祝宝儿的身世,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来的时候早就打听过了,祝宝儿是妓女出身,听闻陆少白当初是一见钟情,替她赎了身,又给了名份,对她极为宠爱。眼见着如此盛大的迎接皇子的家宴掺和了这么个女人,萧敬的虎脸立马就黑下来了,他这个少候爷是世袭萧家的,虽然过继了,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长子,他陆少白的儿子。见到父亲,本来是热血沸腾的,这个祝宝儿却不知趣的一味搅和,委实让人厌烦。
见儿子拉下脸来,陆少白也意识到了祝宝儿行为的不妥,以前是他太宠爱这个妾室了,萧夫人身体不好,三夫人又唯唯喏喏的上不得台面,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就带上了她,因为他是这一带的最高长官,别人也从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这么些年来也就忽略了这个不合宜的问题。此刻见儿子拉下脸,欧阳剑羽正冷眼觑着杯里时升时沉的茶叶,感觉老脸都红了。向祝宝儿使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说你下去吧,今天你在这儿出席不合适,祝宝儿是个聪明人,虽然以前不懂这些礼仪,但在将军府的时间久了,所谓见惯了猪跑也就知道肉味了,大约是这个道理。但她此时的一门心思在欧阳剑羽身上,正琢磨着提一提他和枫儿的婚事,就没留意到陆少白的眼色。
自打见过海市蜃楼后,萧敬就满腹的心事,眼见为实,又看这祝宝儿甚是嚣张。对三夫人张牙舞爪,宁儿也怕她怕的要命,想来定是对他这个弟弟做过些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心下自是愤愤不平。看她完全弃礼仪于不顾的往枪口上撞,火气是再也压抑不住了。就想着给她个下马威,遂扭身对父亲言道:“爹爹,如何不见三娘与宁弟一同前来?”这祝宝儿刚才一门心思在欧阳剑羽身上,此时冷不丁听萧敬这么一问,立马就想起什么来了,接口道:“哟,敬儿啊,我朝我代可无有让你三娘那种女人上桌的习俗啊,莫说是这种场合,即使是家里开个饭也轮不到她上桌。按理说宁儿也是这家里的男丁,只是他半傻不叽的,即使白四公子不嫌弃,我和你爹还嫌丢人哩!”祝宝儿做惯了将军府的女主人,这话出口都不带过大脑的。听着她如此鄙夷的话一出口。萧敬拍案而起:“住口,我堂堂萧府少候爷,即便是当朝的宰相见了也得尊一声爷,岂是你个贱人叫得?你口口声声说三夫人是个贱人上不得厅堂,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三娘身份再不济,也是伺候过我家娘亲和当朝皇贵妃的。如今做了爹爹的三夫人,又生下宁弟,身份自是较你高上一等,如何轮得到你这妇人在这里胡乱嚼舌头?我家宁弟再怎么着也是陆家的骨血,岂是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妓能欺凌的?”萧敬话毕,以手指了指一旁围侍的众仆从,大家都知道他所指何人,有些平时看不惯祝宝儿行事的人甚至低头咬唇,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笑。
萧婉茹是个谨尊三从四德的善良女人,从不会为些许小事与人为难,所以从祝宝儿被陆少白赎身到得将军府,没有受过谁的气,倒是她颐指气使地霸道惯了。此时萧敬一脸轻蔑地指责让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陆少白剜了她一眼也不好答话,祝宝儿福了福身,惨白着脸与众人道别,刚一转头听得萧敬说道:“这里除了本爷的父母双亲,你们的这些下贱的奴才,以后都得管本爷叫少候爷,管我家宁弟也得尊一声公子爷,今后若是谁人再敢辱骂我家宁弟,视如此椅。”话毕用手一拍一把上好的檀木椅子顿时碎地,两旁奴仆喏喏称是,祝宝儿知道这是做与她听的,此时恨不得地下裂条缝钻进去。
萧敬转身对父亲说:“既是家宴何不唤宁弟一同吃些酒。”
陆少白不是糊涂人,知道自己这二夫人有些过了,遂说道:“若是白四公子不嫌弃我那个痴儿,我这做父亲的自是不会介意。”
欧阳剑羽一直笑咪咪地看着这一切,此时听陆少白此时把球踢给了自己,忙接口:“陆将军说的哪里话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哪有介意之说,我与敬哥哥亲如手足,他的亲弟弟自然就是我的亲弟弟。”
仆人很快把陆宁带来,陆宁也不看人,瑟缩着身子躲在仆人身后,从仆人的肩头偷看着眼前数人,见没有二夫人在场,一下子有些兴奋起来,也不待人让坐,拽了把椅子挨着萧敬坐了下来,看样子他内心已经认同了这个哥哥。萧敬看他这样,心里竟涌上来一阵心疼,用大手轻轻抚了抚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待得陆少白一拍手,仆从们顺序而上,一时间桌子上各色菜肴罗列了一大桌子。陆宁待得有记忆以后,基本上无有见过这种盛大场合,那双眼睛就有点不够用了,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萧敬给他夹了个鸡腿,轻声说:“喜欢吃什么自己去夹。”陆宁擡起头,那瞳孔中闪出孩子般的亮光,那意思是:可以吗?萧敬此时似乎极有耐心地说:“当然可以,你是这个家的小主子,以后有大哥在,没人敢欺负你,瞧你瘦的,是不是经常没饭吃?”在听到萧敬这番话的时候,陆宁的小脸瞬间又暗了下来。心里愤愤:如果整天吃的饱喝的足,我还至于这么瘦吗?坐着说话不腰疼的白痴,不过对这个哥哥,他还是喜欢的紧的。是以,此时虽然不想说话,但也不想白痴的捣乱。陆少白一边招呼欧阳羽和方镜竺人吃饭喝酒,一面偷眼看这兄弟二人,看自己的宁儿咋么说也不象祝宝儿说的那么一塌糊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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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美人图
盛夏的夜晚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弹唱,青蛙的大合奏敲碎着这个夜的宁静。风从野狼山方向吹来,清幽中携来丝丝缕缕的寂寞花香,清淡凉爽,较之繁华的帝都,是别有一番韵味。喝了不少酒,萧敬一时觉得有些心浮气躁,走出屋子,举首望空,星子还是那个星子,依然眨着碧亮的眼睛,月似有薄薄羞意,却依是时不时在云层中露出清淡的眼脸,风儿一吹,萧敬似乎整个人感觉舒畅起来。见隔壁还亮着灯,便举步走进。借着烛光,欧阳剑羽正在细细端详一幅画。见他看的出神,萧敬上前劈手抢过来说道:“四弟看什么如此出神?哥进来都不晓得。”欧阳剑羽怕扯坏了画,一时松了手去。萧敬一瞅竟有点啼笑皆非,欧阳剑羽画的他们那日所见的幻像,倒也真难为了这位皇子爷,把个绿衣少女画的维妙维肖,象是要从画里走出来了一般。于是说道:“四弟如此钟情于这个美人,如果今生再无法相见,岂不是要抱着画相孤老一生!”“哥哥真是了解四弟,我是宁缺勿滥!”萧敬听他这话,不觉一怔,宁缺勿滥吗?是了,萧敬知道欧阳剑羽的脾气,他不是好色之人,尽管身边美女如云,他却不感冒。除却身边有个开苞的通房大丫头之外,就是右丞相的女儿木菲,当初木菲是皇上拍板定下来的,欧阳剑羽知道后虽然不喜,在那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且右丞相木林是朝中元老,为人极是狡诈,皇上对此人颇多防范,明武帝指婚想必有他的道理,是以虽然不喜欢也并未拒绝。迎回门做了个侧室,较之于其他皇子的三妻六妾等五花八门的莺莺燕燕,他倒算个柳下惠了。虽然与自己的妹妹枫儿有婚姻的约定,但最近几年介于自己母亲身体不好(陆少白在外界只是宣扬自己妻子身体不好,并未说明原因。)需在床前尽孝。枫儿年纪又小,萧皇贵妃和陆家都未提及过此事,看今天这样子,欧阳剑羽显是不喜欢这个未婚妻。可也不知为什么,萧敬也对这个仅是见过一面的妹妹很是不喜欢。
眼见得他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绿衣少女如此着迷,不由问道:“四弟寻找此女可有线索?”
“线索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你看这背景是一处桃园,想必女子所处之地必有桃园,有清泉。”欧阳剑羽喜滋滋地说道。
“这不等于没说吗?云州城地处温带,桃园在这里最是多见,若大的地方,难不成你要一处一处去寻?再者说啦,即使一处处寻得桃林,也未必真正能找到吹箫的少女。人家若是搬家了呢?”萧敬给他泼了一头的冷水。
“即使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本皇爷也要把她找出来,非她不娶。”
“海市蜃楼本是幻境,四弟如何确定世间真有此人呢?”看着欧阳剑羽一脸斩钉截铁的样子,萧敬想让他面对现实。
“不仅是听方先生说的,我以前也查阅过相关海市蜃楼的书籍,这不是纯粹的幻境,只是把时下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反射过来的。是真有其人其境的。”暗自里,欧阳剑心道,三年前我不是还见过她本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如此盛夏,何来的桃花?”
听闻此话,欧阳羽一拍脑门:“对啦,山上,哥哥不曾闻得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吗?野狼山地势高,不同地方季节不同,寻此线索可能找得,也未可知。”
萧敬点点头,随即苦恼地摇一摇头:“十五年前幻境上的弃婴案,该如何处置?直觉感觉这里边肯定有猫腻,这猫腻同二夫人定脱不了干系。”他没说出枫儿长的象二夫人的疑虑,其实他觉得欧阳剑羽肯定也看出来了,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想提及,所以只能用猫腻来取代了。
欧阳剑羽也略有所思的说:“父王让我们查察赤虹剑与蛇王的信息,但我们也不能在将军府干等,府里的事儿是不是有猫腻,已经过了十五年了,许多线索也许已经掐断了。方先生专于断案,让他在府里不动声色的查察此事!你也不必太着急,不要对二夫人太锋芒毕露,是狐貍总会露出尾巴的。当下最要紧的是给姨娘找个信得过的大夫,看能不能让她复明。”萧敬点点头,看事情只能如此了。“并且我们得将这看似平静的湖水给搅混了,刚才方先生来过,也同意这个方案。”“怎么个搅法?”“比如你今天晚上在家宴上的表现,虽然有些过激,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外边的势力,只有搅动他们,让他们有了危机感事情才会探出头,不然都缩在洞里,敌在暗,我在明,咱逮谁啊?”
说起晚宴上的事情,萧敬依然有些愤愤,“你看,这个家可还姓陆?一个男人再怎么宠一个妓女亦不能无法无天不是!”欧阳剑羽轻拍他的肩头,沉声道:“这个祝宝儿定然有所仰仗,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听说她有个弟弟叫祝宝山的,如此在益县塞口,并且这个祝宝山的妻舅也在益县塞口,那可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天的关隘。是以,设若此二人图谋不轨,我们亦想办法智取,不可强夺。再者,二人均当地人,此处当地兵士颇多,若非有十恶不赦之罪,益县是云州城的门户,云州城亦是云周国的门户,这些关系有一层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动荡。所以,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现下,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自己动起来。”萧敬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亦是兀自点头。忽然欧阳剑羽话锋一转:“你枫儿妹子长的可真是个妙人儿,此次与你一同探亲亦让我收益匪浅,等行完及笄礼后,定奏与父王母后择日大婚,以免夜长梦多!”话毕,欧阳羽嘴角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萧敬亦点头称赞:“我家如花似朵的妹妹嫁与你,想想都感觉亏得慌,若有相欺,定不相饶!”说罢,两人低头看起了桌上的城防图。屋外之人闻言,脸上荡漾起一抹会心的笑。看二人不再言语,茶也不送了,悄悄转身回去复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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